第一百三十六章 復仇
熒幕中的男子,悠閒地坐在法耶茨臥室中的雪狼皮沙發裡,那具沙發,說普通又不普通,那是用沙漠中稀有的雪狼,狼中之王的皮毛所制,而據說,這雪狼皮為法耶茨幼時打獵所獲,成為他少年英勇的象徵,因此,他一向愛如至寶,放在自己臥室中,專供自己一人享用。
可此時,安坐於其中的男子一身血汙,還能瞧見他身著淺灰色制服上戴著的身份標識--卐字旁一串數字,1010.
盯著熒幕的指揮官,雙手抓緊身前的扶手,十指幾乎要陷進去,瞬間他明白了一個早該明白的真相--以一方之勢,怎能如此快速地攻克這座曾經堅不可摧的堡壘,那身制服,那枚標識,那串數字,代表著……般、若、島。
沙堡奉為上賓的貴客,竟然與叛軍勾結,而眼前的冥獄修羅,不是送貨人,而是索命鬼!
果然,熒幕裡的男子笑了起來,先是低低的,聲響漸大,到最後,笑得幾近發狂。
狂笑中的男子終於停了下來,微睜的月牙形眼,精光閃閃地盯著攝像頭,於是,熒幕這邊,所有人凝神屏息,聽到了以下一段話--
“想不到吧?我沙羅也有翻身的一天!老傢伙,你就開門投降吧!法耶茨和他那愚蠢的殺手鐧都失靈了,主子完蛋了,你還堅持什麼?趁早投降,省的再造殺戮!”
監控室裡的聽眾,大多轉頭望著氣得面紅耳赤的指揮官,靜悄悄的,不聞人聲。
“看什麼!繼續你們的工作!只要活著,就不能向叛軍投降!”指揮官勃然大怒,命令道。
於是監視室裡又開始忙碌起來,只聞鍵盤敲擊和儀器的鳴響,氣氛,出奇的沉重。
熒幕那邊的男人也不再說話,翹著腳坐著,手裡晃著彎刀,在唇邊輕輕掠過,刀身上的血痕,變成男人嘴邊的嫣紅。
終於,他將明晃晃的刀尖倒豎,沉聲道:“殺!”
*
夜色降臨,沙漠裡的星空,晃眼的亮。
巨大的落地玻璃窗,隔絕了寒沙的侵襲,玻璃印出一副絕美的天使之容,那副容顏淡淡地宕在霧氣中,恍若不見。
容顏的主人也在霧氣佈滿玻璃的那刻抽神,轉身,對上了血豔豔一杯美酒。
擎酒的人,有著與法耶茨如出一轍的樣貌特徵,笑著啟口:“趁熱喝最好,我弟弟的血統雖不如我純,勉強也能喝。”
“復仇的感覺……很好嗎?”對方沒有接酒,繞過擎酒人,晃到落地桌邊。
桌上,紅色小面積暈開,中心,是一繁紋金盤,盤頂,赫然懸著一顆人頭,那滿盤的液體,正是由它混合的。
“嗯,怎麼說呢?不像想象中那麼好。”擎酒人也轉回桌邊,放下酒杯,盯著那顆面目不全,瞳孔剜空的頭顱,陷入沉思。
聽者已經落座,慣常的雙腿交疊坐姿,典雅非凡。
說者繼續:“這些年,時時刻刻想著奪回本屬於我的東西,把他和他那低賤母親加於我的羞辱加倍奉還,活在仇恨裡的日子,過得……很充實。仇恨,能讓一個人變得強大無比。可是……如今沒了它,我還真有些茫然了。”
聽者沉然,不置一詞。
說者一頓,回神望著他,道:“自然,我答應你的,馬上兌現,這點,Michael不必擔心。今後,還有很多合作的地方。”
聽者一笑,淡卻入骨。
“Michael,有些問題,我想……”說者欲言又止,只是定定望著他。
“為什麼和北宮陽合作?為什麼要你毀約?”
“是。”
“比起北宮陽,有些人更讓我討厭!是他的,我也樂意送個人情。況且……要他落把柄在我手裡!至於第二問,只不過是讓你做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我要Sean好好感覺一下,什麼叫眾叛親離,無力迴天!死,只不過是一顆子彈,一處致命傷,一包毒藥……結果罷了。活著,有的時候會變成分秒的折磨,我要他,一點,一點嚐盡,讓他知道,結果也不是那麼容易得到的。”
這段話語義狠毒無比,令人心驚肉跳,演說的人卻以異常平和的音調說完。藍眸悠然,嘴角的笑容也未曾苛惜分毫,輕輕綻放著,不協調的兩者配合起來,更讓人不寒而慄。
“原來如此,復仇,真的要從前菜開始。可惜,這世上沒有第二個法耶茨了。”男人說完,復又舉杯,將濃稠的紅液一飲而盡,咂咂嘴,細細回味,似乎這樣,就可以留住復仇的快感。
“法耶茨如果不是沉溺情色,之前三番五次挑釁我和北宮陽,要得手,也不像你想的那麼容易。”
“呵呵……我的傻弟弟挺天真,也不想想你是何等身份的人,那點媚藥哪在話下?不是他自己色另智昏,一廂情願,令妹的旁敲側擊也起不到作用,他也落不到我們手中。不過Michael,委屈你了,讓你和北宮陽演了那麼一齣戲,一定很無聊吧?”男人含笑問。
藍眸安靜地眨了眨,答:“不!倒讓我見到了……另一個他。”
語畢,男子優雅起身,向門走去,順手扔了一個棕色的盒子給對方,只道:“從此後,它是你沙羅的了。”
盒子在空中丟擲了個漂亮的拋物線,穩穩當當落在名叫沙羅的男子手裡,他攤開的手心裡,除了那支巴掌大的盒子,還有密密的冷汗。
對方走後,沙羅小心翼翼收起盒子,抹了抹額頭的汗珠,喃喃道:“天啊!他不知道這是法耶茨的殺手鐧,核子炸彈引爆器嗎?如果不小心觸動了,方圓幾百公里,連黃沙都炸飛!真是……”
沙羅停了下來,眼睛似乎又被什麼東西所捕獲,只見他緩緩走到那張今早才坐過的沙發邊,沙發正對監控臺,其上除了零零星星的血跡,保養的很好。
雪狼皮,帶血的雪狼皮,妖豔依舊,白的晃眼,紅的刺目……
只見沙羅手掌輕撫過那片柔軟,呢喃著:“竟然是……小時候我獵下的只雪狼,沙漠中最後的一隻。”
他頓了頓,雙目闔起,神情蒼涼平和,似陷入無盡回憶中……
良久,睜開眼睛的沙羅收拾好心情,轉身,對著桌上慘白萎縮的人頭,緩緩道來:“我已經把它讓給你,又何苦,以死相逼?只因為,獵到它的人是我,不是你嗎?看來,當初我該留著,不讓惶恐,吞噬你的心……法耶茨,你真是個傻瓜。”
血已流盡,人頭彷彿一尊蠟像,毫無生氣懸在那,而魂魄,估計早已溶到淒冷無邊的夜中,也許,夜間沙漠如泣如訴的哀鳴,是無數死不瞑目的魂靈,最淒厲的訴說表達……
只可惜,遲了,在世的人還要顧著廝殺,這份傾訴,只能瀰漫於無盡荒漠,被寒沙,永遠掩埋。
*
虛空中窺視的月,嘆了口氣,試探著問了一句:“沙羅和法耶茨為什麼要自相殘殺?不是說血濃於水嗎?還有……將臣為什麼要折磨Sean?陽為什麼要參與進來?Henry,你在嗎?你到底要告訴我什麼?這些幾年前的往事……無非如此。”
她話音剛落,就發現場景一轉,自己坐到了沙堡尖頂圓形屋頂上,身側,赫然坐著Henry。
那傢伙正笑得燦爛,八卦地答:“沙羅是嫡長子,法耶茨是側室生的,小時候他倆可好了,可惜……權利總是能誘人發瘋,法耶茨趁老酋長病危發動兵變,篡改遺囑,差點逼死了沙羅,沙羅忍辱負重,加上你兩個哥哥的幫助,叮咚,復仇成功!就這麼簡單……人間的恩怨,就這麼簡單,簡單到可笑。好像一群搶吃的小孩,打來打去,長不大。”
月靜靜望著他,示意他繼續。
Henry眉眼染笑,又道:“至於剩下兩個問題,你繼續看就知道了。沒想到,你還滿鎮靜的嗎?Michael造殺孽無數……”
“我知道!”月毅然打斷,水瞳瞬間暗了下去,薄唇輕啟,待要再說什麼,卻一滯,轉頭望著燦如煙海的星河,沉默下來。
她不為他造的孽辯解,不知因,無從解,只是這因,她又如何知曉?
人心深似海,豪門中長大的人,除了她,似乎都潛藏著無數的……秘密。
是遵循心思不去過問,還是……
“我,還是懦弱啊!想知道,又不願意全知道,這樣矛盾,何從解脫?”月一嘆,心裡這句話,早已轉過千次了。
“現在你信了?看下去吧,會知道更多……”Henry輕吟細語。
場景一換,又是……血腥。
***
穆斯林是不能喝酒的,也不會在這麼奇特的地方談事,更不會碰黃和毒,也不可以是雙性戀…法耶茨全中…可見不是什麼善茬…
將臣和陽的唯一一次“合作”,各取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