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魚在第五倫帳中侍墨,偶爾會看到宗主白日行軍後,乘著天沒黑透,持筆畫著地圖。
小張魚湊過去觀望時,宗主還指著那些山川道路對他說道:“張魚啊,吾等現在位於京尉郡,沿著涇水往西北方走,白日隔河遙望那座山叫甘泉山,甘泉宮就建在那,涇水對岸便是吾等的家鄉列尉郡。”
他害怕涇水,數年前就是那場水災,讓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遭受滅頂之災,而如今說到家鄉二字,張魚第一想到的不是早就被沖垮的兒時居所,而是收容了他和朱弟的第五里。
幾年的流離失所讓他們忘了家的感覺,倒是在第五里重新找了回來,剛開始時名為幫廚小弟,但那些庖廚裡剩下的下水、角料,隨意烹煮後,多進了他倆的肚子。原本瘦弱的二人個子躥了不少,張魚現在努力曲臂,甚至能找到一小塊肌肉了。
而那些全里人參與的祭祀、歡慶,也加強了他們的歸屬感,張魚甚至恨不得自己也姓第五,省得第五福總用高人一等的眼神看他。
到了次日繼續行軍時,等到隊伍在涇水邊休憩時,張魚便將昨日剛學到的東西顯擺出來,告訴豬突豨勇們,對岸就是列尉。
“是家鄉。”
除了少數因欠了訾稅被迫淪為壯丁的農夫面帶眷戀外,其餘奴隸出身的人卻面無表情。
張魚立刻就明白了,他們並不想家,列尉留給眾人的記憶,除了雞鳴就要開始的苦活、主人的訓斥外,就只剩下身上的笞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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