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知肚明古疏因為什麼才會如此說,但有便宜不佔王八蛋,能讓自己好過點何樂而不為。
木警走過去,高大身形融入傘下陰影,卻與古疏離得不甚相近。古疏看眼木警頭上黑色球帽,暗含愉悅地摸摸自己的白色帽子,似普通老師關心學生那樣,問:
“木警有什麼專案麼。”
“沒有。”
“嗯?我看你應該體育不錯的。”
“不如同學。”
兩人都不是什麼健談的人,木警又無心交談,古疏自己一個人絞盡腦汁找話題聊又不顯得刻意,也是頗為艱難。所幸這種情況沒持續多久,男子二組要開跑了,古疏作為裁判自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到賽場上。
木警面上不變,心裡想著,要不要等會他去把自己的傘拿過來撐著,畢竟要應付古疏的尬聊也挺煩的。
這一組裡面也有一個木警班上的人,木警先前沒注意,無聊地盯著賽場才發現那竟然就是葉餘。估計沒什麼人想要長跑,體委問了幾句索性直接拉葉餘來湊數了。
說是湊數那就是湊數,葉餘體力耐力不比上一組的那個男生,只是跑在中間幾名,便已算盡力,就這還總有被後來人反超的危險。
最後葉餘跑了小組第五。想在總排名上拿名次不可能了。
木警遠遠看見葉餘停下來後,蘇慄拿著一瓶水跑過去,關切地圍著葉餘說些什麼。葉餘嘴唇動了動估計是道了聲謝,接過蘇慄遞來的礦泉水,但拒絕了他的攙扶。
蘇慄放下手跟在他後面,眼睛不安分地亂轉,突然發現這邊正看著他們的木警,兔子似的一驚,然後衝他笑笑,腳步一轉往木警這邊來。
葉餘也看見了,抿抿唇沒過來。
“我說怎麼一直沒看見你,原來在這裡。看樣子是來管跑道的?”蘇慄跑過來,笑著拍拍木警的肩膀,一副很熟稔的模樣。
“嗯。”木警點點頭,又往後看了一眼走回班級的葉餘,“你不去幫著他?”
蘇慄笑容僵了一下,複雜地看葉餘一眼,才搖搖頭說:“他不用我幫。”
也不想幫了現在。
“木警有什麼專案呀,要不要我去給你加油?”
?
這話好熟,是不是第三次被問了。
木警這次回得更簡潔了,一個“沒”字把人後來的話都給堵個完全。
現在,是三個人的沉默。
後來又比了幾場,期間古疏察覺到木警不想說話只想做事,一直沒開口,蘇慄則是東一句西一句扯著,想要活躍氣氛卻得不到迴應。要是有人在一旁聽到,估計得心疼他一下,然後想想,要是自己可能也是這樣叭。
突然,木警往古疏那邊走了一步,還沒等古疏驚訝,應十如就跟個子彈一樣衝出來。
沒撲到木警,應十如也不意外,轉身趴到木警背上,雙手攬住他的脖子,帶著笑意在木警耳邊說:“我比完了。第一哦。”
“哦。下去。”
“你不為我開心嗎?”轉而摟住木警的胳膊。
“你得了第一,那我班的不就沒了第一,這有什麼好高興。”
說到底,應十如與木警的關係也要比其他人好上許多,就算不耐他的動作,也不會太冷落了他。只不過這般區別的待遇,讓一旁的古疏和蘇慄臉色都不好看。
“哎?這位小哥哥是誰啊,長得真好看。跟木警好像也很熟呢。”
同學的交友情況,還是同為學生的蘇慄問起來更自然。
“三班的。”木警拍拍應十如的頭讓他別抱的那麼緊。
“嗯,也是木警的舍友。相比之下,我確實與木警相熟些。”
應十如放開木警的胳膊,轉而牽起他的左手,放在雙手中把玩。有意讓這兩位明顯對木警有意思的瞧見他們之間的親密。
雖然看穿應十如故作的姿態,但木警不阻止的反應已經是最好的回答。古疏淡淡地看著跑道,哼笑一聲。
“怎麼不去給自己班的人加油,來糾纏我班上的木警了。”
“哼……這即將午飯,我來詢問木警可與我一同。”應十如淡然回道,然後湊近木警,蹙眉小聲問,“你這到底是怎了,忽有忽無的?莫不是這情況你也不能控制?”
對於buff的事,無論應十如怎麼問木警從來都是不回答的。抽出左手看看時間,木警轉身欲走。
“吃飯了。”
應十如聽了連忙跟上。
古疏作為裁判暫時還不能離開,滿臉陰沉地坐在位置上,搞得旁邊的老師都不敢跟他搭話。蘇慄倒是自由,但看前面兩人隱約相諧的背影,有些糾結。到底是為了看木警忍受不自在,還是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地吃。
最後看著兩人遠,一拍手心決定坐他們倆旁邊的桌上。要是有人就死皮賴臉搶過來。
……
“沒想到你現如今,身旁除我也有人了。而且兩位看上去都不錯。”
今天食堂的飯菜委實一般,木警就隨便吃了點,應十如則是直接沒吃。兩人回到宿舍後,木警照常要往床上躺。應十如卻拽住木警的手,滿目認真地看著他,“木警,你且與我說實話。有什麼是你在意的麼。”
這話應十如早就想問了。木警這般有意遊離眾人之外,把自己弄得如同隱形人,甚至對他看上去的縱容也不過是他自己單方面的糾纏。一般人能忍得住這樣的生活麼?
被所有人忽略,形單影隻似孤狼,人作為群居動物,精神上是無法忍受如此寂寞的。至少在應十如看來,這樣的,不是非人就是無心。
木警聽到這話,真的很認真去想了。
然後,沒有。
他經歷了太多世界,過了太多種生活,遇見過無數的人和事和物,無法真正死亡,無法停止思想。所謂的“死”,也不過是在小說劇情結束時,他迴應世界的問詢離開。這具身體機能停止,到下一個世界進入新的角色開啟新的生活。
龐大的感情資訊和永遠隻身一人的沉寂,沒有人可以一直忍受這樣的輪迴。精神上的不斷積壓終會達到一個點,然後再也承受不住,崩塌。
木警不希望他最終迷失在無止盡的世界裡,早在他最開始發現自己可能會有這方面的問題,就已經想好了。
世界千帆過,無何心中留。
不在意任何東西,無所謂任何生活。每走過一個位面,就給自己催眠,將記憶剖除,只留下有用但不會影響他的知識,和極淺的輪廓。
所以,他沒有在意的東西。
他也不能去在意。
雖早有預料,但木警真的搖頭時,應十如心裡還是一沉,一時之間對自己想要做的事升起些不確定。
“……”
“怎麼了。你要做什麼嗎。”
木警問。
應十如抬起臉看他。
“我說……若我將自己獻給你,你可會讓我在你心裡,有些位置。多小都可。”
很久沒遇到這種情況,木警挑了挑眉,在
應十如暗含期待的目光中,毫不猶豫地搖頭。
“………無事…”
應十如緊緊捏著木警的衣袖,彎起嘴角笑了笑。
“即使如此,我想,這也是遲早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