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後天亮得晚，悶著腦袋睡一覺，醒來都分不清白晝黑夜。寅時起路上開始有轎子馬車行過，也不乏推著板車的貨郎和賣早點的攤子，掛盞燻黑的油燈，成了灰濛濛的街上少有的點綴。也只有這個時候，車裡坐的官老爺和寒風中的行商走販才沒了區別，偶爾買個包子吃碗餛飩，相對一視還有點同病相憐。

大理寺寺丞魏柏杉和沉之邈是同期，年紀不大，在朝臣裡很是出名，但凡上朝途中碰見他的，無一不催著車伕抓緊趕路，不用問肯定是遲了。

今日也不例外，魏柏杉正跑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輛馬車悠哉悠哉往他身邊一靠，厚氈毯子掀開，露出張明麗的笑臉，在冬日的薄霧清晨中自成一抹亮色。

“魏寺丞不若一起？”

他愣了下，叄兩口吃掉茴香牛肉包子，抹抹嘴往車裡鑽，“那多謝燕公子好意，魏某就不客氣了。”

靠在暖烘烘的車壁上，他瞥到燕回赤色冠服胸前的龍紋補子才後知後覺，頗不好意思地撓撓頭，“瞧我這記性，還沒給世子道喜。”說著拘了一禮，“恭賀世子喜結良緣。不知是哪家的小姐有幸？家住金陵還是遼東？”

也是沒指望燕回能開口，魏柏杉抬頭的時候瞥了眼他不辨悲喜的臉色，剛想再說些俏皮話糊弄過去，就聽他語氣輕快道，

“既不是金陵，也不在北地，是個家住蘇州的姑娘。”

魏柏杉鬆了口氣，士隔叄日當刮目相看，這位燕公子家去一個多月，回來後不僅封了世子，身上還擔了樁御賜的婚事，可是在金陵炸開鍋，之後人們見面先問一句話，“你知是誰家？”眨眼過去半拉月，宮裡不鬆口，別人問起來他也只笑而不語，留下個模稜兩可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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