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李陌一顯然高興地太早，似乎是被他那番話刺激到了，厲妖身上驟然爆發出一股強大的氣息，居然暫時壓制住了破雷符。

“我要你死！”

女妖仰天淒厲長嘯，直衝李陌一而來，老妖怪甚至沒法在這異變到來之時作出反應。就連李陌一也有些後悔自己的嘴欠。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沒有到來，等李陌一睜開眼時，周遭的一切都已經發生了改變。

女妖倒地不起，像是卸了氣的皮球一般癱在一旁，背上有一張他從沒見過的符籙，

當李陌一想要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一身黑衣男子攔住了他，作出了一個拱拳的動作。

“兄臺！兄臺！”

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過去，李陌一的瞳孔瞬間放大。

“李元豐？！你怎麼在這？！！”

“兄臺，想不到幾月不見，你我再次相遇之地卻是在這望月樓之上。”

李陌一看著這張熟悉的臉，眼下這個厲妖顯然是被李元豐所降，可從前李元豐明明是個百無一用的書生，手無縛雞之力，怎麼一下子變得這般厲悍，那張符籙的來歷？

心中疑惑叢生，不答反問，“元豐兄臺，為何半夜到這望月樓閒逛？”

“我前幾日剛從嶗山回來，聽聞德新縣出了個天人，引動了天地異象，想來求真一二。”頓了頓，吟詩狀望了望天，“今日恰逢月夜，閒暇之餘，想登高賞月，正好看見望月樓之上，有人正與妖怪糾纏。”

李元豐回答道。

“嶗山？”

李陌一瞬間就想通了，李元豐那張符籙從何而來。

嶗山，自古就是修行者隱世之地，高人眾多，想必李元豐是經歷了什麼奇遇，得了高人傳授。

嶗山求真者……

這不就是篇的劇情嗎？

李元豐對於這個世界，雖然沒有多少深入的瞭解，但至少，聊齋書本之中的一些故事，他都熟記在心。

所以一聽嶗山兩個字，就一通百通，瞬間明白如今的李元豐已經不同了。

嶗山求真者，就是書中一個故事。

故事中的主人公得了嶗山高人指點，學了一道符籙，會了一門穿牆之術。

只是這篇章原本沒有主人公，只有一個代稱“他”。

“李兄你呢？你是為何到這望月樓？還碰上了那妖怪。”

李元豐這個時候，詢問他。

“我？”李陌一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問了一句：“元豐兄臺，此地距離嶗山，還有多遠？”

“我從嶗山出發，至此地，約摸用了一日時間。”李元豐回答道。

嶗山就在附近！

李陌一聞言，已經有了要前去嶗山一探的想法。

李陌一原本沒有要去的地方，當上這德新縣的妖使大人也是碰巧，聽聞嶗山就在德新縣附近，好奇之下，自然有了想法。

李元豐去了嶗山，不過幾天時間，就可畫出如此厲害的符籙，這一提升自身的機會，更能見到傳說之中的修行之人，李陌一實在覺得錯之可惜。

此刻，李陌一明面上冷靜如常，心裡已經是翻江倒海一般，他當然知道，這個世界的嶗山，真的不凡。

至於嶗山上面有仙人，還是修行者，那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李陌一想著，把他的這檔子事都處理完之後，上嶗山尋仙人。

“李兄問這個所謂何意？”

李元豐聽到了李陌一的話，有些吃驚。

“沒什麼，咱別話家常了，把眼前事解決了先。”李陌一應付幾句，點了點頭，看向地上躺著的女妖。

雖然收拾了厲妖，可此時李陌一的心情並不安好，他累死累活、想盡辦法都沒能對付得了紅衣女妖，而突然出現的李元豐，一張神秘符籙，一出手就將他重傷的厲妖輕鬆解決了。

此刻，厲妖渾身上下的黑色怨氣開始慢慢消散，顯然是已經被鎮住了，剛剛搭話的功夫，它身上的怨氣消散小半。

害了三個百姓，它也算是罪惡頗深。

若是今日李陌一不出手降服，長久下去，必然會有更多無辜的人死在它的手裡。

對於這個女妖，李陌一生不起太多的同情，傷害了三個無辜百姓，它已然入魔。

“破！”

李陌一大喝一聲，雙掌一結，女妖幻身破碎。

剛剛想要攻擊他的女妖幻身瞬間變得破碎，在一聲長嘯之後，化為飛灰。

紅衣女妖消失後，它的真身也出現了。

這就是屬於李陌一的拿手範疇了，他念了一道轉回語，替它洗淨罪孽，送這真身離去人間。李陌一得功一件。

沒有了滯留的厲妖，涼風輕順了許多，望月樓恢復了往日的寧靜，這會兒李陌一再披著那件長衫，就顯得有些冷了。

一旁的李元豐見到女妖消失一幕，倒是覺得神奇，“李兄，你會仙術？”

李陌一卻不答又問，“怎麼？你在嶗山上見到的高人難道不會仙術？”

“這我就不得而知了，那高人只是給了我一張符籙，說是救急之用，另外，他原本還準備教我一招穿牆之術，可誰人沒事放著好好的大門不走，偏要走這牆體之中過去，那不成二傻子了嗎？我看這穿牆術完全無用，所以根本就沒學。”

談笑幾句，見夜色已深，李元豐領著李陌一來到了德新縣一戶人家的柴房。

“這家主人心善，柴房裡那條黑狗牽到門口去了，咱們今晚可以睡這。”李元豐看起來有些欣喜，想是這幾夜露宿街頭，今日有一柴房容身，已經是大好之事了。

李陌一也不再說什麼，睡永山上那廟裡，和睡在這柴房裡，實在沒什麼大的區別。

降了一個不安分的厲妖，勞累一夜，他也累了，躺下便睡。

……

次日正午，李陌一翻然醒來。

“元豐兄怎麼不知去向了？”

環顧一圈四周，李元豐已經不知去處。

走到門口，這才看明白，街上行人幾近於無，寥寥幾個行人都行色匆匆，朝著縣口永山方向走去。

李陌一隻覺得這一幕可奇了怪了，在往日裡，永山一直都是百姓們避之不得的地方，而如今，竟然像是成了寶地一般，人人皆往之。

正心中疑惑，隔壁客店裡一陣喧鬧之聲闖入了他的耳朵。

“今天可是咱們德新縣的大喜日子，天人殿正式建成……”

“是啊！府長大人號令下來，說是以後每年的今日，就是一年一度的拜殿大典……”

“快把店關門吧，咱爹孃今早天不亮就已經上了永山……”

“……”

聽起來幾個小夥子欣喜不已。

……

“永山……天人殿……一年一度拜殿大典……”李陌一自語說。

很快反應了過來，兩日前永山上的破廟重新翻新，他親眼見著過，三真殿裡的三尊石像成了兩尊，一尊易仙，一尊他也不知道，卻只覺得熟悉。

今日是一年一度的拜殿大典，滿城百姓前來永山敬拜。

李陌一也不再停留，徑直向著永山破廟方向而去。

……

一路上行人眾多，永山之上熙熙攘攘，少見的熱鬧氣氛。

剛一走到半山腰，望見一座嶄新廟宇，全然不復當初，佔地面積比往常大了近一倍。

門前牌匾之上，“天人殿”三個大字醒目而出。

“咚——咚咚——”

沒來得及多想什麼，三聲敲鐘聲響起。

此刻正是中午日半天。

拜殿大典馬上就要開始了。

順著人群，李陌一很快來到了天人殿門口處。

向內一看，兩尊石像都隱隱生輝，像是鍍了一層金子似的。

有一尊身形偉岸，莊嚴宏大。

那是天人殿供奉的主尊——易仙天人！

幾日之前，在客棧上空，引動天地異象的德新縣天人，易仙。

“拜殿大典開始，齊躬身敬拜。”府長大人親自主持拜殿大典，向著天人殿裡的百姓宣告著。

拜殿大典第一步，就是敬拜易仙天人。

府長大人嘴角含著微笑，十分滿意百姓們的紛紛躬身敬拜。

驀然，他眼角瞥到一個少年。

所有人躬身敬拜著，唯獨他一人直挺挺站著。

“速速躬身敬拜！”府長大人威嚴道。

但，少年罔若未聞，以茫然的眼神凝望著易仙天人的石像。

易仙引動天地異象，成了天人，如今更是成了天人殿供奉的主尊。

現在，面對曾經故友的嶄新面貌，李陌一一時感慨，所以失神。

“小夥子，不要發呆，府長大人親自主持大典，不要耽擱良時，快敬拜天人！”身旁的一位老頭子，拉了拉李陌一衣角，催促著說。

李陌一環視一眼大殿，搖了搖頭，“那啥，我就是正好路過此地的一書生，還是不拜了吧。”

不拜？

“那位少年，心不誠萬神空，既然你無心敬拜，請速速離去，再若在此地對天人不敬，莫怪老夫懲治於你！”府長大人不悅道。

一旁的老頭子也是著急起來，“小夥子，你在想什麼？拜一下就拜一下唄，別耽擱大傢伙的良時啊。”

李陌一心中無奈，想著配合就配合一下，在這大典之上，沒必要特立獨行擾人行程，低聲嘆息一聲，情緒有些低沉，“行吧。”

他躬身一拜。

就在他起身的瞬間，整座大殿劇烈搖晃起來！

“不會這麼巧吧？這是…………地震了？”

感受到地面劇烈晃動，四周頓時喧鬧聲起。

巨大異象，驚得百姓們爭先恐後的往殿外狂奔，一時造成一陣動亂。

就連府長大人都嚇得臉色發白，大殿連同整座山體一同晃動，這是從未有的詭異之事！

在古時，工業運作簡單，地殼運動很少，這樣大型的地震，德新縣也是幾百年才有一次，所以德新縣中眾多百姓，這輩子都沒經歷過這般情形，不由得慌張起來。

好在晃動持續十幾息時間之後，一切歸於平靜，並無更多異象。

慌亂的百姓們心有餘悸，面露駭然。

李陌一雖然知道這是地震，也是怕大殿造的不結實，若是坍塌下來那可就玩完了。跑離數十丈遠，藏身於一顆大樹之下。

巧合造就，此刻，不少回過神來的百姓，心中卻暗自將剛剛的地動山搖，同那位少年的一拜聯絡起來。

“那位少年，你且快過來！”這時，一身灰袍的府長大人，臉色鐵青的衝不遠處的李陌一說道。

身為德新縣府長大人，易仙被上頭封為德新縣少府長，日後是要接替他位置的。

方才天人殿的異象，他將全部責任，怪在沒有及時敬拜的李陌一身上。

未做虧心事自然坦蕩蕩。李陌一快走幾步，抬起頭，神色坦然，問道：“有何事？”

府長大人嚴厲呵斥：“你可知剛才冒犯了易仙天人？”

李陌一心中覺得好笑，碰巧遇上了地震，關他什麼事？

“什麼冒犯？”

“不敬、不拜便是冒犯！方才山體劇烈晃動，正是天怒，你冒犯天人惹來了天怒！”府長大人冷然道。

李陌一隻覺得好笑，“不是，那什麼，什麼天怒不天怒的，剛剛這動靜叫地震。地震！你能聽明白嗎？”

一聽這話，四周百姓都還是低聲議論起來，對於剛剛少年口中的“地震”二字很是新奇，像是天外之語。

府長大人臉色越發的難看，對方完全沒有一絲悔改之意，還口出亂言，全然不將天人放在眼裡，心中毫無敬意，讓他這府長大人威嚴掃地。

今日的拜殿大典，也因這人不得不暫時中斷。

“一派胡言！你這小子知道什麼，敢在這裡妖言惑眾……”府長大人呵斥一聲。

李陌一卻是無奈，對方根本不知道“地震”是個啥，完全不能與他們交談下去。

天人是上天選中之人，福運加身，受到上天眷顧！

現在，對方鐵了心認定是他冒犯天人，惹來了天怒，大殿晃動一事，全部都怪在了他頭上。

“我最後再說一次，地震，剛剛大殿晃動是正常現象，地震是……”

“住口！”

府長大人聽的是錯愕不已，厲聲打斷了他。

不是驚訝於對方知道這稀奇東西，而是他怎麼敢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大膽！因為你的不敬天人，引發天神震怒，不知悔改，還敢繼續在此妄議！”府長大人緩過神，呵斥說。

此刻，百姓之中有一胖身之人，方才地動山搖太過慌亂，現在穩過神來，細細看向那少年的臉龐，不由得一驚。

儼然就是前兩日打傷他的那人！

終於是按捺不住，“府長大人，這小子蠻橫無禮，亂語妖言，小人是見識過的，前幾日在本客棧之內，小人就曾經被這小子無故出手所傷，他還強詞奪理，說是小人先出言不遜！”

在場有幾位百姓見過那一場面，李陌一的確在天人寶地出手打傷這個胖夥計，一時也是隨聲附和道。

罪加一條，府長大人面色一獰，他決定嚴懲這個對天人毫無敬意的少年！

念至此，府長大人眼中有了狠意，就在這時，一道聲音突然在場中響起，“李陌一，你走吧！”

眾百姓聞聲看去，大殿之外，站立之人正是那易仙！

天人現身！

李陌一順眼看了一眼易仙，這氣派已經不復當初那個易仙小道，渾身上下一副風範之氣，眼中滿是陌生之感，他知道這時候最好別多說什麼，免得再生事端，不帶一點猶豫，轉身就走。

大殿門口，負責把守的幾個侍衛也沒有阻攔，而是看向了易仙，眼底滿是崇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