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竹隱聞言,這才鬆了口氣:“剩下的我來問就好,你先出去吧,這地太陰暗潮溼,你別受了涼。”
“是。”楚姒看了看那琴師,提步出去。用處子之血浸泡琴身,他們是禍害了多少的女子,才得了這麼一把琴來。
楚姒才走,林竹隱的臉才沉了下來:“給我殺了。”
“你答應過我不殺我的,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啊侯爺……”
林竹隱淡淡揚眉,他夫人早就說過,君子一言,那得是跟君子說才有效,這樣的小人,就算了吧。
尋來的琴也很快送去給了林清愚,當天下午,先帝出殯,滿城縞素,全城一片悲慼模樣,就連尋常百姓也在頭上挽了白巾,皇帝棺槨經過時,全部跪在路旁低聲啜泣。
趙煊逸親自為先帝扶棺,一眾皇子宮女跟在其後,一身縞素往城外去。
漫天灑落的紙錢如同催命的符咒,讓這本就陰暗的天氣中都開始縈繞著絲絲殺氣,蘇貴妃乃是殉葬人,由一頂四面無布簾的白色轎子抬著,錦衣華服坐在上面,跟在棺槨之後。她坐得極為端正,先帝的遺詔裡頭說了,她是‘妻’,既如此,她何不維持最後的體面風光,即便是去死。
百官跟在後面,唯獨不見攝政王林清愚,一側客棧裡的人盯著這一切,嘴角冷冷揚起。
“你確保能抓住楚姒?”趙訓炎寒聲問道。
楚黛兒立在窗邊,將人群中的每一張臉都掃過,未曾見到林清愚,嘴角浮起笑意:“放心吧。”
“可是她如今閉門不出,你打算強行闖入侯府不成?”趙訓炎冷笑:“如今的侯府,戒備森嚴猶如銅牆鐵壁,你想進去,只怕比入宮都難。”
“誰說我要進去了,讓她出來不就是了?”楚黛兒笑起來。
“你有什麼辦法?”
楚黛兒眸光越發陰鷙:“能讓楚姒不顧一切衝出來的,除了楊家現在的獨苗,你覺得還能有誰?”
“楊辭?”趙訓炎更加諷刺了,身上的殺意也更重:“他可不是個傻子。”
“可是有人是。他跟楚姒一樣,都有一個毛病,那就是太重感情,為了這虛無縹緲的感情,甚至可以丟命,想利用他們,真是太簡單了。”楚姒一次又一次為了身邊人,即便是卑微如丫環,也不惜以身犯險,觸怒比自己強大的人,這樣的人,弱點太多,她隨便捏住一處,都能致他們於死地!
看著楚黛兒信誓旦旦的模樣,趙訓炎冷哼一聲,再看看外面越發暗了的天色:“那你可要抓緊時間,留給你的時候已經不多了,若是今晚行動以前……”
“你放心吧,我這就去了。”說罷,直接轉身離開。
趙訓炎望著她,小小的身子,卻似乎連發絲都淬了劇毒,稍微沾染上,一個不慎便能要了性命。
“主子,城外已經準備就緒。”
“兵分兩路,一撥人給我看住那些大臣,殺了趙煊逸,另一部分,聽我號令!”
“是!”
夏日的天氣越發悶熱起來,天空烏雲越來越多,悶熱的讓人開始煩躁起來,隱藏在各種樹上的知了還是沒休止的鳴叫,讓人越發的心煩意亂。
楊府中,楊辭始終不知該怎麼面對楊盈,而楊盈也似什麼都沒發生過一般,卻不再纏著楊辭,不再跟他說話,甚至吃飯也獨自一人吃。
趁著她去耳房之時,楊辭這才尋來:“盈兒……”
楊盈正準備倒茶的手微微一頓,屋子裡伺候的下人都知趣退下。
楊盈繼續給自己倒茶,直到茶杯滿得溢位來,她才停下,低下頭小聲啜泣起來,始終不肯回頭去看他。
楊辭有些手足無措,他習慣了楊盈刁蠻耍無賴的樣子,可她如今這樣,一個人站在那裡努力壓制著哭聲,卻讓他覺得心疼起來。
“盈兒,那晚你說……”
楊盈見他果真還是惦記著自己走,抹去眼淚,呼了一口氣,才道:“我也想明白了,這麼多年,我一直不懂事,跟你鬧,讓你煩,如今這樣,都是我罪有應得,那晚說的話,我會做到,放了你,任憑你喜歡誰想娶誰,我都不會再管。”
楊辭微微咬牙,他並不是要說這個話,但看著她傷心欲絕的樣子,只道:“等過去這兩日我們再說吧,祖母去世與你無關,你不要太自責。”他說完,瞧著楊盈始終不肯回頭,垂下頭,輕嘆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楊盈定定的站了半晌,才回身道:“辭哥哥,我……”一回身,楊辭已經不見,楊盈怔住,到底是苦笑起來,一邊笑一邊抹眼淚:“不能哭,辭哥哥不喜歡看到我哭。”她越是安慰自己,就覺得越孤獨,從小到大,她都沒有傾訴的人,父母突然過世的悲痛她甚至都找不到人說。
終於忍不住,捂著嘴跑出了院子,跑回了房間,撲在床上大哭一場,似要將心底所有的委屈全部宣洩出來一般,卻絲毫未曾察覺已經站在她身後的人影。
楚黛兒看著她哭得肩膀微顫的樣子,搖搖頭:“天下女子怎都如此痴傻。”孃親僅僅為了報復當年的薄情人,便毀了她自己一輩子,也毀了自己一輩子,現在這個楊盈也是如此。
聽到身後有響動,楊盈連忙回頭,卻感覺到脖子上爬上一隻毒蟲,狠狠的咬了她的脖子一下,而後便昏死了過去。
天色將晚,風聲鶴唳,京城的街道上空無一人,偶有小孩子貪玩偷溜出來,也趕忙被父母捂著嘴心驚膽戰的給抱了回去。
城中城門已關,只餘一個北城門開著,北城門的方向正是趙煊逸帶著先帝遺體出去的方向,有渾身是血計程車兵匆匆返回京城,大喊:“趙訓炎謀反了!趙訓炎謀反了!”
楊老將軍走到城門前,看著護城的將領:“全城戒備!”
“是!”
宮中,林清愚一身戎裝,手起刀落,面前拿著刀撲來的刺客便已倒在地上。
趙訓炎今晚,將以前埋伏在宮裡的所有暗線全部起底,宮內瞬間開始廝殺,血流成河。
禁衛軍過來:“攝政王,皇上和眾大臣在城外有危險!”
“已經有人去營救。”林清愚一邊說一邊往皇太后宮中走,趙訓炎要在宮裡殺人,首要殺的就是皇太后!皇太后今日託病不出宮,看似聰明,實則都逃不過一死,因為只要她死了,趙煊逸才送生母去下葬,回頭嫡母便枉死的不孝罪名便一輩子也洗刷不去。趙訓炎這次就是不成功,也不會讓趙煊逸好過。
此時的皇太后,看著拿著刀已經殺了她好幾個侍女的宮女,面色微白,不斷的往後退著:“你們反了不成,還不給本宮跪下!”
為首的宮女冷笑一聲,抬手便朝她的心口刺來,不過皇太后這麼多年,身邊還是有幾個真心待她的人。
“娘娘,快跑,去找攝政王!”嬤嬤替她擋住這一刀,死死抓著那刀刃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