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時間時常翻閱一本書籍,提到了血液和傳染,他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種病,也不確定是否惡疾,更不曉得會傳染與否,他不敢確認,對醫院恐懼成了本能。
潛移默化,難分的糾葛同時讓他對靳洛的感情趨向複雜化,甚至下意識躲避抗拒。
一千多個日日夜夜,他儘量避免與生人接觸,甚至產生了社交恐懼症。躲在自己的角落成為了習慣,害怕外界的干擾與傷害,所以乾脆隔斷所有的聯絡與交流,走向極端。
又一次逃避,不過是五年前的翻版而已。
“砰!”重物落地聲讓沉浸在往事回憶中的林昔驚醒過來,那是一個揹負著沉重行李的女孩,兩手還拎著幾個黑色的袋子,晃晃蕩蕩,額頭滿是汗珠。或許是不平衡,其中一個袋子還掉下來,滾出了幾件衣服。女孩焦急彎下腰去撿,其他袋子也摔了下來,滾做一團。
這應該是要去新學校報名的學生,林昔想到曾經的自己,那時候也是狼狽不堪。
一個人出門在外,到底是艱難了些。
“吶,還有這個。”撿起落在凳子下的小冊子,林昔遞到女孩面前。
“謝謝你。”女孩忙不迭道謝,一張臉漲得跟蘋果一樣通紅,人來人往她有些不好意思。突然手上的重量驟減,她一驚,抬起頭來看,發現是還給她東西的人幫著提了最重的那一袋。
出門之前母親一再交代要小心騙子,她慌忙支支吾吾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了。”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洗得發白的校服上,淡淡笑道:“我以前也在這個高中上過學。”
“啊?”
“海城中學。”
小鎮的名字一被叫出來,鬧哄哄的候車大廳頓時靜寂了一小會。到陌生的地方難免拘謹,女孩年紀不大,更是忐忑不安,遇見老鄉又是個溫和模樣的男人,戒備心不再那樣強烈。
“是要到學校報名嗎?”就算過去了五年,林昔依然會被教師的本能驅使,對待孩子不像成年人那樣避之不及,就像他對待蕭然,下意識就想去幫助呵護他們。
“嗯。”女孩點了點頭,雀躍中帶了一點緊張,“這是我第一次到這個城市來。”
“那以後要好好加油。”火車站外面就有公交車,不一會就到了車前。
“嗯。”女孩用力點了個頭,紅彤彤的臉在陽光下發著光,聲音很清脆,“謝謝你。”
“等一下!”林昔剛要轉身,女孩突然從車上跑了下來,塞給他一張報紙,“這是我剛剛買的,我看你也像剛來這個城市,要是找工作會有一點用處的。”
拎著簡便的行李,對未來的茫然全寫在了臉上,難怪別人會有這樣的誤會,林昔捏了捏報紙,應道:“好的。”這個女孩讓他想起了曾經的自己,來到新地方展開新生活。
久違的,對生活的熱情。
他滿腔熱忱在殘酷的現實面前一點一點被磨光,以至於現在,對未來只剩下彷徨無措。
來到這裡的初衷不就是過上新生活,擺脫過去的陰影?那為什麼急吼吼離開?林昔問自己,五年前逃避了一次,五年後再逃避一次,只會陷入無休止的逃避,永遠渴望新生活。
到最後什麼都得不到。
籠罩的陰雲散開了一些,林昔想,幫助別人自己也會有收穫。展開報紙,真的打算尋找一份工作,但視線隨即被一個碩大的鮮紅標題吸引了——“鬼才作曲家,新作頻頻惹爭議”。
上面配置的圖片是一個風格鮮明的男人,西服襯衣完全敞開,骨感精緻的鎖骨至線條優美堅韌的腹肌,一覽無遺,筆直修長的雙腿隨意交叉,姿態放縱肆意氣質卻十分出眾。
酒紅色的碎髮在鎂光燈下閃耀著妖異的光芒,一雙狹長的鳳眸流光溢彩,風情無限。
林昔怔忪,不敢置信緊盯著旁邊標註的名字,幾乎要將薄薄的一張紙燒出一個洞來。
——韓宸,這個陌生的名字猶如一道滾雷擊向呆滯的林昔,他思緒一片空白,一目十行掃過那一大篇幅的報道,完全抓不住重點,並不強烈的陽光讓他陷入久久的眩暈之中。
他曾經疑惑過靳洛是否有雙重性格,但從未想過真真切切有兩個人。照片也許有偏差,但他可以肯定,這個男人就是昨晚第二次出現,跟他上床的人。回想起細節,炎熱的夏日他驟然湧上一股寒意,指尖哆嗦,花花綠綠的報紙墜落到地板上。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會有這種事情?
捏緊手指,林昔儘量讓自己鎮定下來,撿起險些被風吹走的報紙,又一次檢索了一遍。
上面的的確確是“韓宸”這兩個字,他沒有看花眼。
“先生可以讓一下嗎?”又一班公車到來,人群蜂擁而至,林昔堵在路中央一動不動,一位焦急的路人叫了他一聲,見人沒回應,他奇怪地拍了拍呆立的人肩膀,“先生?”
“對不起。”回過神來察覺狀況,林昔歉意往後一退,這時一輛紅色大包疾馳而過。
“小心!”路人嚇了一跳,急忙拽住林昔,這才阻止他被車輛撞飛,險情一過,路人一副無奈的表情嘆道:“要發呆也不要在路中間啊,自己有危險不說又阻礙了交通……”痛心疾首的勸誡還未說完,一回首人已經不見了,路人只能:“……”
透過車窗凝視繁華的市區,這是林昔第二次前往這座都市的中心區域,第一次是尋求安陌的幫助來到這裡,遇上了五年未見的靳洛,打破了龜縮的平靜生活。
這一次……這一次他決心尋找一個答案,一個遲到了五年的答案。
握在手裡的報紙,報道了韓宸今天即將召開一個新聞釋出會,距離現在僅有兩個小時。
早上匆匆忙忙逃離,不到半天的時間轉換了主意,完全推翻了一開始的決定。
如果說當初林昔選擇不找靳洛,既由於沉痛的過去,又因為縱火犯的身份不得不閃避,那麼這一次他勇敢出擊,是為了這份感情,自以為真摯的情感,如果從來都是欺騙,那麼他所堅持的,所珍藏不敢輕易觸碰的美好回憶,豈非全是鏡花水月,獨自臆想出來的幻影?
他已經一無所有,不能連這一點精神寄託都失去!
其實並不是沒有徵兆,只是不想去懷疑,況且查證過靳洛沒有兄弟,所以卸下了心防。細細回想起來,他們的確有很多不同的地方:一個沉穩有禮,一個隨心所欲近似於跋扈;一個黑髮永遠將釦子扣到最頂端,一個紅髮不拘一格,領口總是隨意敞開。
越想越覺得離可怕的事實僅隔一步,理智上是這樣,但感情上林昔還是不願意相信。如果是分別獨立的兩個人,意味著他和兩個男人都發生了關係,甚至曾經懷過的孩子,也不確定是哪一個人的。這個認知讓林昔脊背一寒,不敢想象這混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