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旁,太醫眉頭緊鎖戰戰兢兢診脈,良久他鬆開了手,緩緩收起帕子,半跪在地上給皇帝道了聲喜。
纖纖醒來時已是暮色四合,帳篷外是呼嘯而過的冬風,他蜷縮在塌上,賬內燭光閃爍,他喊了聲鬱北黎。俄頃那厚重的帳簾便被掀開,鬱北黎從外走進來到塌邊,他拉住纖纖的手,神情難掩高興,竟是忘了一切禮數,直接跪在了軟塌旁的地毯上,頭挨在纖纖懷裡,鬱北黎輕聲道:“纖纖,你這有了個小皇子。”
纖纖垂眸看著鬱北黎的發頂,他不住的往纖纖懷裡蹭,手探入那衣衫內,小心翼翼輕柔的覆在纖纖的腹部,鬱北黎嘴裡絮絮叨叨唸著,“這裡有了我的孩子。”
殺伐決斷的皇帝,在眾人之上的皇帝,都說溥天之下,莫非王土,可國是國,家是家,就算這一切都是他的,他也從未想過自己會有一個家一份歸屬。
他被人忌憚,沒人敢與他親近,他也從不向任何人託付真心,鬱北黎總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是如此了,卻沒想到遇到了纖纖。
鬱北黎從未像此刻這般激動,他摟著纖纖的腰一寸寸收緊,嘴裡呢喃著纖纖而字,似乎怎麼著都念不夠似的。
纖纖聽聞自己有了孩子,微微一愣,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推開了鬱北黎的腦袋。皇帝蹲在地上仰著頭看他,像只大狗。
纖纖捧著鬱北黎的臉,額頭抵過去,在鬱北黎耳邊輕語,“我要是有了孩子,那魚尾可能就藏不住了。”
……
春節將至,宮內裡裡外外忙著佈置,天還未亮,便見兩個小太監拿著鏟子清掃著宮門口的冰雪,他們簇在一塊時不時的說上兩句話,談論的大多都是扶搖軒裡婉妃的事。
說到正起勁時,賢妃宮內的大宮女從門後出來,叱責道:“兩個嘴碎的賤骨頭都在做什麼呢?嫌自己命大竟敢討論娘娘的事了。”
小太監嚇得立刻丟了鏟子跪在地上求饒,那宮女瞥了一眼,厲聲,“還不快做事,做完了趕緊滾開些。”
大宮女訓斥了一頓,發了好大一通火,回了賢妃娘娘那兒,站在門口就見裡頭嬤嬤出來,低聲說:“娘娘已經醒了,快伺候著洗漱吧。”
往盆裡接了水,大宮女撩開簾子進屋,賢妃剛從塌上起來,由宮女扶著坐在圓椅上,瞧著那怒氣衝衝進來的身邊人便笑了,“怎麼了?一早上的臉就耷拉著,誰又惹你了?”
大宮女把水盆放下,走到賢妃身邊,不甘不願道:“娘娘還能有誰,不就是那婉妃的事嗎?就因她懷了子嗣,整宮的人都在說,陛下要立她……”
後面兩個字沒說完,便被賢妃打斷,“不要多言,陛下有自己的考量。”
“娘娘……”
那宮女還想說,賢妃便讓她退下了。
皇帝獨寵婉妃一人的事早就在宮內成了定局,本以為這婉妃懷了皇嗣,皇帝的注意力會挪開些,卻沒想到竟然是黏糊得更緊了。
那扶搖軒都不讓人住了,直接把婉妃接到了自己的寢殿內,由他親自照料著。這懷了的五個月,旁人硬是連婉妃一面都沒見著,都是被皇帝給擋了出去。
第21章
皇帝在自己的寢殿內建了一處池子,纖纖維持不了人形便是待在其中,皇帝下了朝就來陪他。那池子裡蓄著源源不斷溫水,在冬日裡倒也是不冷,皇帝有時也會下去陪纖纖待上幾個時辰,直到皮膚髮白髮皺才從池子裡出來。
小鮫人有孕之後卻似情慾更重,在水中顫著鬱北黎不放,鬱北黎怕弄傷了他,只敢輕輕進入。
這一日也是如此,鬱北黎把他從水裡抱了起來,放在軟塌之上,替他擦拭著身上水漬,聽到大殿外小太監傳話道:“陛下,賢妃娘娘做了一些糕點送來給婉妃娘娘。”
“快讓他送進來。”纖纖一聽到吃的便兩眼發光,他揪了一下鬱北黎,對他道:“賢妃做的玫瑰餅好吃。”
皇帝笑著說了聲貪食,便起身披上外袍,他走到殿外,小太監提著食盒站在那裡候著,皇帝問:“這糕點送來了幾次了?”
“賢妃娘娘自上月起便時不時會做一些好吃的糕點送過來,統共兩次有了。”
那伺候人的小太監在皇帝面前一向都是惶恐的,生怕自己說錯了話,又補了一句,“婉妃娘娘說喜歡吃。”
鬱北黎不發一語,他挑開食盒看了眼盤子裡裝點漂亮的玫瑰餅,低聲道:“讓御醫過來。”
傳召了御醫,鬱北黎重回殿內,把纖纖從塌上抱起,他輕聲道:“我讓了御醫拉給你診脈,來,把手抬起來,我給你穿上衣裳。”
纖纖困惑問道:“為什麼要診脈,我生病了嗎?”
鬱北黎拿了一條羅裙,披在纖纖身上,魚尾遮掩在了裙襬裡,他低頭熟練的束好扣帶,輕聲道:“是我不放心。”
他是知道這宮內腌臢,每個人都有許多面,就算是再賢良淑德也總會有嫉妒之心,可若是沒有那是最好不過的。
太醫匆匆而來,驗了那玫瑰餅,又替纖纖診脈,疑聲道:“娘娘並無大礙,腹中胎兒也是康健的。”
皇帝鬆了口氣,揮退了御醫並叮囑讓他不要多言,而後輕輕環住纖纖的肩膀,掌心覆在那微微突起的部位,纖纖感覺到了鬱北黎的不對勁,輕聲問:“鬱北黎,你怎麼了?”
皇帝不語,只是抱著他的動作緊了緊,嵌在懷裡,是再也不想放開。
“外頭都在傳婉妃這一胎懷的不好,前些日子陛下還召了太醫過去,而且到了現在還說是不能見風,一個人都沒能探望得了她。”
賢妃扶著頭上步搖,側頭聽著大宮女唸叨,不禁笑了,“你怎麼說話神神道道的,婉妃妹妹會好的,別那麼說人家。”
“娘娘說來您都給她送了好幾次糕點了,都是您親手做的,她連句謝都沒有。”
“都是些小玩意兒,吃的而已。”賢妃摘下了頭上那支金步搖,換了一支白玉簪子戴上,她仰起頭問:“好看嗎?”
“好看的緊,娘娘戴什麼都是好看的。”
賢妃悠悠笑了,“外頭天氣如何?”
“放晴了,積雪蓋著皇城可美了,娘娘要出去走走嗎?”
賢妃略微思襯,“要不去婉妃那邊看看,她懷了皇嗣至今,眼看著都要臨產了,本宮還一眼未見著,總不太好的。”
“娘娘憂心什麼啊,是那婉妃拿喬,得了陛下的寵愛就以為自己了不得了。”大宮女心裡有氣,在賢妃面前咬著牙說著。
屋外陽光的確是好的,只是地溼路滑,轎攆走得慢,賢妃低頭問,“陛下現在還在前朝議事嗎?”
“在的,怕是一時半會也回不來。”
賢妃點點頭,笑著不語。
他們到了殿外賢妃下轎,她從宮女手中拿過食盒,對著守在門前的內官公公道:“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