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軼民悻悻而歸。

在地鐵上，他接到了依依的電話，詢問他晚上去不去福田陪她。他猶豫了一下婉拒了。一是因為今天心情有些複雜，二是要陪周曉宇。

依依問他為何，他說今晚公司有急事，還是加班。明天有空去陪她。

她卻質疑：“週末晚上還加班？你不是騙我吧？”

“怎麼會？”孫心虛答道。

“你是不是移情別戀了？對我淡了？或者揹著我和你那前女友死灰復燃了？”依依的語氣半開玩笑。

“別胡思亂想。”孫軼民笑道。此時心中卻驚歎：女人的第六感還真的很準。

回到南山下地鐵，接到柳榮華電話，詢問此去結果如何。

為避開周曉宇，孫軼民約柳榮華到樓下沃爾瑪廣場面談，大致交代了情況。

柳榮華聽完，總結道：“她的解釋聽起來似乎牽強。但既然態度如此堅決，或許是真想要放棄你吧。不管原因是什麼，都算了。你就當與她無緣，以後好好待依依就行。”

孫點頭嘆息，良久又吩咐柳榮華：“關於此事，永遠不要對周曉宇透露隻字片語。”

“嗯。永不揭穿。”柳榮華道，“曉宇買了週一的火車票，到時候我送他上車。今晚我們哥仨再好好搓一頓。”

孫軼民贊同。

……

酒飽飯足回來已經是晚上九點多。三人在客廳抽菸聊了一會兒，各自都有點困，便回房休息。

孫軼民鎖上門，坐在電腦桌前，啟動了醉風月遊戲。望著熟悉的畫面，心中五味雜陳。

他桂東著好友列表，一一檢視，無意間瞥見了熟悉的名字【亞麻袋】。

想起林春紅配合神女演戲騙他，氣不打一處來，便拿起了電話，撥通對方電話，質問：“林春紅，你為什麼幫著張心瑤來哄我，你算什麼意思？”

“孫哥別生氣，這會兒有點晚了，電話不方便，上線說吧！”林春紅說完掛掉電話。須臾遊戲中亞麻袋名字亮起。

一分鐘後，對方發來了一段資訊：“孫哥對不起，瑤瑤畢竟是我閨蜜，我當時受她請求不好拒絕，才答應幫這個忙的。其實你不應該責怪我，你和榮哥反而都應該感謝我無償的付出。”

孫軼民一時語塞，無法反駁。良久，他道：“好，過去的事情一筆勾銷。現在希望你老實回答我：她到底喜不喜歡我？她是不是真的愛上了慕容？”

“他和慕容本來就很要好。至於你，以前自然是有好感的，大家都看得出來了。至於說現在她心裡到底有沒有你，她從來沒有跟我透露過。你可以親自問她。”

林春紅的回答讓他失望。他沉默呆坐，回覆：“我昨天問了，她說她不喜歡我，但我不太相信。”

林春紅：“這其實也不重要了，我聽說你和那個依依都在一起了。既然如此何必在乎瑤瑤呢？”

“我就想知道而已。”孫道，“我無法理解他為何突然之間變得這麼絕情，就為那點小事把我傷成那樣。”

“我只幫她圓謊，至於她為什麼拋棄你，我也不知道，你自己去問吧！”林春紅道。

“我問了她不愛理我，還是請你幫幫我吧！”孫哀求。

林春紅沉默了一分鐘，回覆道：“醉風月有一個告白系統。你知道吧？每個人有一次告白機會，我不知道你用過沒有？”

“我沒有用，一直留著。本來是打算和神女遊戲告白並且結婚的。因為當初他刪了我，親密度清零了，只有互相告白，才能快速回復親密度。但是後來她拋棄了我，這件事就不了了之。”

“那現在你是要把你的第一次告白留給依依是吧？”林春紅問。

“倒是沒有，我知道依依的告白是給了那個風魔羽了。所以我告白她也沒有意義。”孫軼民這樣說的時候，心裡想起來某件事，略微有點不舒服。

雖然他並沒有保守的出女情結，但是他此刻也清楚，依依的那唯一的遊戲告白，如同除夜一般，都給了那個風魔羽（或者更前任）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張心瑤的告白給了誰？”林春紅問。

“現在看來，她既然沒給我，應該是給慕容吧！”孫道。

“你可以自己去檢視，因為你現在是有機會檢視的。行了我下了，否則我男友要說我了，晚安。”林春紅不等孫軼民回覆，頭像變成灰色。

孫軼民不再打算追責林春紅，任由她離去。此時他有點暗暗感激林春紅。

他一直質疑神女拋棄自己投奔慕容是否發自內心這一點，卻找不到明顯的證據。

而剛才林春紅卻她給了他一個善意的提醒，讓他在一瞬間找到了一把可能解開心中疑團的鑰匙。

他策馬來到長安NPC月老所在。那一棵巨型的合歡樹依舊巍然屹立在眼前。書上掛著無數的同心結，代表著虛擬世界一對對情投意合的愛侶。而他也曾憧憬他與神女早晚是其中一對。

熟悉的場景，讓他想起了當時初入遊戲，神女為幫他熟悉環境而帶他滿城閒逛的情形。其中印象最深刻的一幕，便是她帶他經過月老的院落的情景。

“如果你喜歡一個人，卻又不敢對ta說，可以將ta的名字填寫在此處，並寫下對他告白的話。”

“這個功能只可以對一個使用，所以請你在使用之前慎重考慮。”

“告白可以寫上附言。你可以把心裡的想說的話寫在此處，外人無法檢視，包括你喜歡的那個人。”

“除非她也在此處將自己的心儀物件設定為你。”

……

神女當時的話語猶在耳旁縈迴。

他靠近合歡樹，點選中央的心形“告白樹洞”。彈出對話方塊介面。

他在告白物件一欄中輸入了神女ID。而後將游標移動至在“告白語句”欄目，反覆糾結良久決定留白。

他點選確認按鈕，提交了告白請求。

此時，螢幕中央彈出了兩個系統提醒對話方塊。

第一條：“恭喜你，你表白的物件，也曾經對你表白過，是否檢視她想對你說的話？”

第二條為：“恭喜，你與【神女無心】的親密度已經飽和，關係升級為【傾心】級別。”

第二條資訊讓他一聲苦笑。第一條資訊引起了他的好奇。他關掉了第二個對話方塊，然後在第一個對話方塊上點選確認按鈕。

此時螢幕上彈出一個較大的文字介面，裡面顯示著一行文字：“帥氣，聰明，博學，有才氣，計算機高手，誠實，大方，穩重，溫柔，善良，面板好……”

嚴格來說這不算是一個句子，因為主謂賓都不齊全。這充其量只是一些形容詞的組合。他一時間理解不了這些讚譽的詞語是何意。

但他很快反應過來。他想起了當初他與她約會的時候，他曾直白的問她：她喜歡他什麼？當時她刻意迴避，不作回答。而當前這些語句，很明顯是她對他那個問題的回答。

毋庸置疑，她是喜歡他的。

而如此多的褒義詞重疊排列，可以流露出她對他的喜歡，絕對不止一點點。

即便這些喜歡只是存在於從前，也可以肯定一點：他在她心目中既然如此美好，何至於如此等閒變卻故人心？

從日期上看，這告白語句的書寫時間在兩人發生爭執以及分手之後，這更加可以證明她與他分手並非發自內心。而她的心裡其實一直都有他。

孫軼民心中更加篤定：她並沒有變心，而她放棄他，肯定有什麼額外的苦衷。

他也在心中猜測：之前他切切追問她心裡到底有沒有他，她之所以沒有真誠回答，或許是在等他自己去找答案吧。

她可能覺得：如果他看不到這個答案，那麼說明他心裡並不看重她。這或許讓她失望，讓她感受不到他的誠意，所以她懶得去回答他。

那麼她為什麼要承認與慕容的事情，並且寧願放棄這段戀情嗯？

如果只是賭氣，那麼她為了一件小事就賭氣傷害他至深，也太過狠毒了吧？這與她對他的喜歡也無法吻合。

似乎這一切，只有她自己來告訴他答案。

時間已經很晚，但此刻他已經沒有耐心等到天明，拿起手機，撥出她的號碼。

她照舊拒接。孫軼民無奈，給她傳送了一條簡訊息：“你的風月告白寫的那麼清楚，你還說不喜歡我？”

兩分鐘後對方回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如果你不喜歡我了，這句話還留著幹嘛，不就是等著我來看得嗎？”孫反問。

“告白附言和告白本身一樣，發出去了就不能撤回。如果可以，我早撤回了。”

“你還裝。你用那麼多的形容詞形容我，你說你這麼輕易變心了，為了那點破事？我不信。”

“信不信隨你。我要睡覺了。”

“不準！”孫急道，“最重要的事我還沒說呢！你寫下那句話的時候，我們已經分手了。既然對我沒感覺，又為什麼寫這種告白？”

對方沉默良久，避開了話題回覆道：“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好好陪你的依依？”

如此輕描淡寫的問法，使她看起來似乎一點都不在意他跟依依在一起。這看起來不像是她心中有他的樣子，她並不吃醋。這令他疑惑。

他回道：“這事跟依依沒關係。我不管咱們倆以後如何，但這件事我必須要搞清楚。”

“搞清楚又怎樣？”對方反問。

“搞清楚再說！反正我要搞清楚！”孫軼民步步緊逼。

“搞清楚你會失望的。”對方似乎開始鬆口。

“不管失望不失望，我就要一個痛快。你給我答案，今後老死不相往來也沒關係。”孫道。

“好。那明天我們找個地點面談。”神女的回覆讓他欣喜，忙問：“去哪裡？”

“到時候我會發通知你。”

“好！”孫軼民至此才安心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