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周洪負責寸步不離地照料主子。
“錢四哥,我得看看七爺的狀況。”得到李翼貼身侍衛的同意之後,沈季才攀上了馬車,掀開簾子進去。發現裡面的人確實是閉眼熟睡的樣子,他小心地舉著蠟燭湊過去,隨手把蠟燭插放在車廂壁櫃上,掀開被子檢視李翼的傷口,發現沒有流血;再探額頭,沒有發熱的跡象,不禁吁了口氣,覺得這人真是身強體壯。
接著他儘量放輕手腳,從車廂夾層裡拽出他了的包袱,把狼皮褥子抖開,蓋在李翼身上,自己帶著一包衣物下去了。
“兩位大哥,如果發現七爺體溫異常,請記得及時通知我。”
“行,你先歇著去吧!”
沈季拎著包袱走到正在忙碌著搭帳篷的吳悠身邊,“六哥,我這裡帶了些厚實的冬衣,儘管拿去晚上禦寒吧!嗯……那個、三哥今晚負責守夜麼?”
“行,今晚你睡這裡,跟我擠一擠哈。大家輪流守夜的,他應該很快就能回來了,愣著幹什麼?進來。”
“哦。”沈季低頭躬身探進去借著篝火掃了一眼,發現能躺下三個人沒問題,底下也墊了一張油布,好歹不用睡草地了,沈季剛想脫鞋就被吳悠制止“哎、得了,用不著,多冷啊,就這樣進來!”
於是他只好直接躺下,腳朝著外邊,自覺縮到最裡面,方便他人進出,拆開包袱,遞給吳悠一件棉襖,自己再蓋著件大衣,倆人並排躺著,沈季忍不住大大地嘆了一口氣,喃喃出聲:“今天真是太刺激了!”
“唔、對你來說可能是,對我來說倒沒有什麼。”吳悠資歷淺,是這兩年才上的戰場,之前一直在賀州城裡幫李翼打理一些雜物。他同情地問沈季:“你很害怕吧?”
“確實,第一次這麼多人死在我面前,如果不是跟你們在一起,估計晚上我準被嚇死了。”沈季想著白天的一幕,心有餘悸、老實直言。
“六哥,跟我說說你們兄弟幾個,我非常好奇。”尤其是你三哥蔣鋒,多講一些他的事情吧。
吳悠翻身平躺,枕著自己胳膊,望著油清色帳篷出神,“我們有什麼好說的?你不也看到了麼,不就是一群武夫,成天舞刀弄槍的。”
“那將來呢?”
“將來啊、將來,嗯……如果有命多活幾十年,爺就會給一大筆銀子,讓我們養老去唄,當然如果不小心死得早,也就談不上將來了。”吳悠悵然回答。
“只有等你們老得不能做事了、七爺才會放你們走嗎?他不同意,你們就得跟著他做事嗎?”沈季心亂得很,下意識追問。
“當然了,我告訴你吧沈季,我們結義兄弟六人,只有三哥是小時候管家劉伯從外面買回來的,剩下的都是將軍府的家生子,就是世世代代的家僕,都簽訂了賣身契的。後來我們幾人投軍,王爺體恤,才給我們除了奴籍、入了軍籍,你說怎麼走?”
沈季震驚得無以復加,“你說、三哥小時候是被人賣給七爺的?”這麼出色的一個男人……
“嗯,是賣給將軍府了,我們都是將軍府出來的,不過跟著七爺也有幾年了。那時候我雖然年紀小不曾親眼見過,可整個將軍府的人都知道。三哥一直非常努力、他習武很刻苦的,不然以他一個外來的,怎麼能受老將軍這麼看重呢?倒是我們幾個的父輩本來就是府裡的人,比起三哥到底容易些。”
吳悠側頭看著沈季一副如遭雷劈的樣子,好笑地問他:“這麼驚訝做什麼?你以前沒有問過三哥麼?”
“沒、沒有,他只提過他是孤兒,是土生土長的賀州人……”
“沈季,十幾年前的賀州可比不得現在,啟武十三年遭遇金國接連的攻打,可朝廷遲遲才派了援軍,七爺也就是那時候過來的,不過當時城裡已經死了好多人,大部分男丁都戰死了,三哥就是因為家人遠走他鄉逃離賀州,慌亂中才把他一個小孩兒賣給了將軍府,我爹也是那時戰死在了沙場上……”每個經歷過戰亂的邊城,總有不少傷心的人、傷心的故事。
“六哥,對不起,又讓你想起了不開心的事。不過說起來,我爹孃也已經去世了,幸好給我留下一個哥哥,不然這日子真的很難過。”同病相憐般,沈季伸手拍了拍吳悠的肩膀。
吳悠豪爽地回拳砸了沈季肩膀兩下,只把人痛得齜牙咧嘴的,他樂哈哈地問:“行啦,說這些過去的也沒有什麼意思!說說你自己,到了賀州準備幹什麼?三哥他也很忙,有可能會顧不上你。”
“到了賀州,我就立刻去找哥哥,他會安排好的。這段日子三哥已經幫了我夠多了,哪裡還好再給他添麻煩呢?”雖然強作感恩輕快語氣,可心酸總是掩飾不住,他怕自己胡亂猜測、會誤會了蔣鋒。
“那倒也是,你跟穆東也好久沒見了,先去找他也是應該的。我們兄弟幾個都是賀州人,我經常待在將軍府,三哥平日裡跟著七爺待在軍營時間長,你要無聊了就來找我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最後是面對面頭碰頭的睡著了,左鎮交班回來休息,探頭進去看到兩個睡得正香的小子,頓時就放心了,儘量安靜不弄出聲響地選擇到另一個帳篷歇下。
第二天天光微亮,沈季就被周圍的響動吵醒了,他睜眼看裡面就自己一個,趕緊起床,睡了一晚上的堅實地面,渾身肌肉都痠痛,幸好篝火整夜有人照料,好歹沒凍出病來!他走出帳篷直起腰桿,先狠狠舒展了一下筋骨,熟門熟路地自己跑去溪水邊洗漱,還拎回了兩個水囊的清水,跟周圍的幾人都打了招呼——其實他回來第一眼就看到了收拾帳篷的蔣鋒,可硬是最後才磨磨蹭蹭地走了過去。
“早啊三哥,昨晚怎麼沒見到你呢?”邊說話邊偷偷看他那輕微的黑眼圈和一臉的倦容,總不至於一晚沒回來休息吧?
“守夜去了,沈季,去給七爺瞧瞧傷勢,記得要好好道謝知道嗎?他對你有救命之恩。”蔣鋒昨夜裡確實在黑暗的叢林裡吹了一晚的冷風,也想通了不少東西。
“嗯,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七爺、讓他快點好起來的,三哥放心吧!”鄭重承諾,簡直恨不得捶胸表達決心,沈季此刻表現得異常的乖巧。
蔣鋒莞爾,終於在沈季期待的亮晶晶的眼神中,伸手拍了拍他的背,示意他趕緊履行一下大夫職責,該去檢視病人了。
“那我去了啊,三哥你去喝口水吧,我幫你打了水回來的。”沈季心滿意足地朝馬車方向走去。
李翼精神狀態還行,周洪剛服侍他簡單洗漱完畢,錢迪城則端來了熱水和簡單的乾糧,沈季笑嘻嘻接過去,示意他可以順手代勞。
“七爺,今天感覺怎麼樣?”
“哼、還能怎麼樣,熬著唄!”
“來,你先吃點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