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在碗裡涼著,再把所有的碗筷並小老虎們的飯盆都洗涮乾淨放好,將燒好的洗澡水兌好了在浴桶,沈季仔細的把自己洗乾淨,穿著休息的裡衣襯褲,一邊用布巾將頭髮擦乾,同時出去檢查了一遍院門房門是否關好,把兩隻小老虎哄進老虎窩裡。
沈季慢慢地踱進自己屋裡,今天實在是累極,然而家中只有他一人,總要把日子打理好了,老靠著大哥寄來的餉銀和爹孃留下的積蓄也不行。
趁著尚未乾透的頭髮,沈季坐在書桌前,一邊喝著清涼的綠豆糖水,一邊隨意拿起一本醫術翻閱,沈父在鎮上的怡安堂當了幾十年的大夫,兢兢業業,雖然不是被交口稱讚的名醫,卻也得到不少人的肯定。他從小就學習醫理,將來也希望能當一名大夫。沈母閒暇時種植些藥材,收拾好了給怡安堂送去,得了些銀錢就專門給家裡置辦吃食衣物——小康之家,溫馨舒適。
沈季呆望著書本,他的眼神十分清澈,眼底水汪汪,瞳仁是淺琥珀色的。忍不住的他又想起大哥穆東,憂思想念之下、手指就再也翻不動一頁書。
穆東比沈季大八歲,是沈家的養子,穆東親爹穆勝武與沈父沈安是結義兄弟,穆勝武年長几歲,較早幾年成親,穆東出生時難產,一出生就沒有了娘。
穆東家裡叔伯嬸孃眾多,孩子也多,都不是富裕人家,矛盾在這樣的大家庭裡自然不少,穆勝武是是縣裡虎威鏢局的一名鏢師,平時押鏢無法照料穆東,經常把穆東交給沈安照看,一直到沈安娶妻趙氏,生下了沈季。
穆東是看著沈季從襁褓裡的小嬰兒慢慢長大的,小傢伙一貫乖巧聽話、對兄長言聽計從,他們之間兄弟感情極為深厚。
天有不測風雲,穆東十歲時穆勝武押鏢出事了,這是一趟遠鏢,從契國青城縣護送一批貨物到夏國邊城頁州,夏契兩國本保持平衡安寧,哪知夏國當時正值儲君之爭,為了建立軍功,夏國幾位皇子斡旋,硬是找個由頭髮動了擴邊戰爭。
兩國交戰,商路便斷了,世道也亂了,穆勝武一行人遭遇了夏*隊的趁火打劫,傷亡慘重,穆勝武連遺體都未能帶回青城,從此穆東便成為了孤兒。
在沈季父親沈安的極力堅持下,十歲的穆東從那時起住進了沈家,後來主動改口認了沈家二老為養父母。穆東為人正直剛毅,對義父義母是發自內心的孝順恭敬,對弟弟沈季更是疼愛無比,原本就是看著沈季出生長大。父親枉死在夏國匪兵手下,穆東無法釋懷,日日將父親傳授的幾套拳腳功夫勤加練習。
契、金兩國連年征戰不停,穆東從小心懷壯志,一心想著建功立業、光耀門楣,在十八歲朝廷徵兵那年就拜別養父母,毅然投身軍中。穆東時有書信往來,如今六年過去,拼著一口氣,穆東已經是契國賀州大軍的一名參將。
三年前沈母去世,穆東趕回丹州數日奔喪,然而契國和北邊的金國大戰在即,待了幾天又得快馬趕回賀州。如今父親三月前去世,沈季書信告知了大哥,料想早該收到了,卻遲遲沒有收到回信。又聽到兩月前契國和金國在鷹止坡大戰了幾番,沈季心中不安至極,唯恐大哥在軍中出了什麼意外……
沈季再一次陷入了深深的恐懼中:如果大哥有了個萬一,那世上豈不是自己孤伶伶一人?
畢竟只有十七歲,沈季自從父親去世後獨居在家已經三個月餘,從剛開始的恐懼、慢慢熬到現在勉強獨立,支撐著少年的就是遠在賀州的兄長。
“要是大哥回來就好了,那就什麼也不用擔心,世上還有兄弟兩人扶持,可為什麼連著三個月都未曾收到大哥的來信呢?”
攥著書本的細長手指用力到泛白……沈季意識到情緒即將失控,暗罵自己幾聲後趕緊把手頭的書丟開,頭仰起,用力吸氣吐氣,平復自己的情緒。
“哎呀,一定是最近大哥軍務太忙了,明天再去縣裡郵驛看看,可能信已經到了。”
沈季努力把淚花收回去,開始自己安慰自己,極力讓自己的心情好轉,也不管只七成乾的頭髮,就往床上躺好蓋好被子,下定決心明天再去郵驛瞧瞧,畢竟今天勞累,他片刻後就睡熟了。
明月西斜、掛在山頂上,不知名的鳥兒、蟲兒深夜未眠,低沉地“嘀嘀咕咕”,還有夜深人靜時聽得越發清晰的山溪流淌聲,這本是跟從前一樣平常的夜晚——沈季忽然被驚醒!
房門處“吱嘎”一聲、接著被快速地推開,同時還分明聽到院落中其他的廂房也傳來聲響——沈季立時“蹭”地坐起身來,驚恐萬狀的瞳孔中分明看到一個黑影瞬間移到了床畔。
“別動!閉嘴!”低沉明顯帶著不耐煩的男聲傳來,說話間一個冰涼、堅硬、散發著血腥味的銳器已經架在了沈季脖子上。
☆、第2章 不速之客
其實,就算眼前的人影不開口命令沈季“別動、閉嘴”,沈季也會老實安靜地坐著——原因無他,從來沒有經歷過這麼可怕情形的人、已經徹底被嚇懵,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腦海中一片空白!
觸覺冰冷,這是脖子上的利器給沈季的第一感覺。更可怕的是上面血腥味兒厚重,沈季抖得更加厲害了——這是什麼血呢?盜賊搶劫?殺人犯?謀財不害命吧?還是……準備不留活口了?!
“完了,一定是事先踩點,知道我家中沒有其他人,大哥,我就要被殺人滅口了……”沈季腦中霎時閃過一連串的猜測,和無窮無盡地懊悔,眼淚迅速盈眶。
“早知今日,當初就該去給李肖伯父當學徒,好歹也可以歇在怡安堂後院裡,這些盜賊膽子再大、也不敢在人煙密集的地方下手吧?如今在家裡,就算呼救,也沒有人趕來。被殺人滅口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被人發現……”巨大的恐懼讓沈季渾身發抖、眼淚一串串地落下來。
僵持中,又有一道黑影閃進自己房中。
“爺,屬下已經仔細查探過了,這院子裡並沒有其他人,此處僻靜,可以歇息療傷再做打算。”——完了,沈季一聽又來了個男人!
那人一邊冷靜地回答,一邊拿出火摺子點亮了桌上的油燈。
沈季分明聞到屋子裡的血腥味更加厚重了,這讓他感覺胸中憋悶欲嘔吐,呼吸越來越困難。油燈慢慢被撥亮。雖然不敢抬頭也不敢亂動,可趁著光亮,沈季趕緊狠狠眨了眨淚眼,讓視線重新變得清晰,轉著眼珠去打量這兩個盜賊。
呼、看起來倒不是五大三粗、滿臉橫肉的惡賊長相、也沒有三頭六臂。沈季悄悄鬆了口氣!
眼前兩人俱是一身的黑色勁裝,被後來的黑衣人口中稱“爺”的就站在沈季身前一尺不到的地方,身量同大,沈季平視著的是他被巴掌大的腰封束好的半截身影。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