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剛好陽光燦爛,不過正值酷夏,陸鳴光有點擔心黎熙中暑,提前備了遮陽帽和藿香正氣水。黎則瑞把自己收拾好就當了甩手掌櫃,坐在沙發上玩手機。
“黎則瑞,你能不能先把車開出來?”陸鳴光看見黎則瑞無所事事的樣子就火大,黎熙和他們不一起住,等會兒還要先去接孩子。
黎則瑞立馬站起,賠著笑趕緊去車庫。提車的時候,兒子才發來語音。委委屈屈地問,為什麼在外面只能叫媽媽叔叔,不能叫媽媽呢。黎則瑞捏了捏眉骨,有些無奈。黎熙很乖,即使在他面前抱怨了,也不會在陸鳴光面前說出什麼來。
他只好溫聲哄道:“媽媽要工作嘛。”說完把手機放到一邊,趕緊把車開到門口。陸鳴光一身衛衣,戴著棒球帽,青春又有活力。見車來了,將揹包放到後座,就拉開副駕駛的門坐上。
系安全帶的時候,黎則瑞見他長袖長褲,不由皺眉,“你不熱嗎,穿那麼厚。”
“不熱。”陸鳴光不想和他廢話,“開車,別遲到,遲到了黎熙又該水淹你我了。”陸鳴光一想到黎熙愛哭的性子就頭疼,都不知道他哪兒來的那麼多眼淚。
“我小時候可不愛哭,他像誰啊。”陸鳴光小聲嘀咕。
“你可別賴我,”見陸鳴光瞄了自己幾眼,黎則瑞立馬否認,“我也不愛。”
想了想又加了句,“小展也不愛。”
兩人都挺苦惱,平日裡自己作風無論怎樣,可都不是個黏黏糊糊愛哭愛撒嬌的性子。結果生的孩子這個樣子,剛開始總有些束手無策。陸鳴光第一次當家長,平日裡和黎熙見面的時候不多,倒也還好。反倒是黎則瑞一大把年紀了,忽然被黏上這麼個小哭包,又是無奈又是疼惜。
黎熙住的地方離得不遠,開車半個小時就到了。只是早上黎則瑞又鬧了陸鳴光會兒,緊趕慢趕總算沒遲到。保姆領著黎熙在外面等,遠遠就看見黎則瑞的車子。還不等車停穩,黎熙就掙脫了保姆的手,揹著小書包一蹦一跳地找黎則瑞。
車子剛一停穩,就拉開車門爬上後座。小孩子沒覺得有什麼,黎則瑞還哈哈大笑誇黎熙懂事,陸鳴光卻被嚇了一跳。
“車子沒停穩也敢上車,萬一不是咱家車呢,萬一小孩子認錯了呢。”
小孩子被突如其來的訓斥弄得一愣,眼淚又在眼眶裡打轉。黎則瑞趕忙打哈哈,說自己沒注意下次不會了什麼的,轉頭又對著黎熙擠眉弄眼讓他下次別這樣。
小孩子本來開開心心地出去玩,結果遭到訓斥,忽然哇哇大哭:“你都不讓我喊你媽媽,你管我做什麼啊。”
陸鳴光不明所以,疑惑地問:“我什麼時候不讓你喊我媽媽了?”
黎則瑞想阻止,就聽見小孩子大聲地說:“爸爸說只能叫你叔叔,不然會影響你工作。”
“是你爸爸說的,是我說的嗎?”陸鳴光氣得不輕,這種被孩子扣鍋的憋屈感弄得有些難受。
“爸爸好歹常常陪我,你陪過我幾次?”小孩子聽見大人大聲說話,自己也聲音更大想要壓過去。
陸鳴光不說話了,盯著窗外飛馳的景色發呆。車裡只有小孩子連綿不斷的哭聲,黎則瑞覺得自己手心都有點出汗了,一時間也不知道還要不要去遊樂園。
遊樂園在郊區,風景好,離得也遠。不一會兒小孩子哭累了,加上起得早,很快就睡著了。黎則瑞琢磨了會兒還不知道怎麼開口。就聽見陸鳴光冷冰冰地問:“你跟他說這個幹什麼?”
黎則瑞嘖了聲,“你們不都怕隱婚曝光,冒出個孩子什麼的嗎?”
“我結婚了嗎?”陸鳴光輕聲問。
黎則瑞不敢看他,迴避道:“之前咱倆的事兒傳出來的時候,不是有很多粉絲罵你嗎?”黎則瑞信守諾言,陸鳴光一考完試就給他安排了個校園戲的劇組。不得不說陸鳴光確實有靈氣,不光黎則瑞移不開眼,眾多路人也覺得被他吸引了眼球,陸鳴光因此一夜爆紅。本來一切都很順利,結果沒兩年他接陸鳴光的照片爆了出來。雖然他被打碼了,但是他和陸鳴光的親近卻沒能遮掩住。
那之後不少粉絲粉轉黑,對陸鳴光的辱罵詛咒也層出不窮。黎則瑞勃然大怒,讓人去查,結果查到了自己前妻身上。畢竟愧對她,他也只能讓人澄清流言姑且揭過。只是時至今日,陸鳴光還是經常因為這被罵。
提到這事,陸鳴光不免嗤笑,“你說你造的孽,怎麼全報應到我身上了。”
黎則瑞沉默著開車,空氣好似被冷凝住。在這種折磨又沉悶的氛圍裡,遊樂園的大門近在眼前。遠遠望去,人山人海。黎則瑞有些煩悶,開口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聲音有些變,“我先去換票,你和小熙在甜品店等著。”
陸鳴光嗯了一聲,戴上了墨鏡。下車後從後座把黎熙抱了出來,黎熙被動作弄醒了,惺忪地睜開眼。發現自己在媽媽懷裡,不想讓他抱又想讓他抱,糾結地眨眨眼。
黎則瑞去停車,陸鳴光抱著黎熙走向甜品店,柔聲問:“早飯吃了嗎?”
黎熙像是糾結完了,雙手環著陸鳴光的脖子:“吃過了,吃了一個包子還有一碗粥。”
臉貼著陸鳴光的脖子,小聲地說:“剛剛我錯了,叔叔別生我的氣。”
陸鳴光抱著小孩子軟軟的身體,心裡軟成了一片水。“你別聽你爸爸的,想叫什麼就叫什麼。”他側著頭親親黎熙的頭髮,保姆把他照顧得很好,身上還有甜甜的奶味。
甜品店冷氣很足,陸鳴光怕冷熱交替容易感冒,給黎熙披上了一件防曬衣。黎熙糾結地看著選單,最後點了份草莓蛋糕,拿著小銀勺一口口地吃著,陸鳴光在一旁要了份檸檬水慢慢喝著。
小孩子好像完全恢復了,又開始嘰嘰喳喳說話。陸鳴光也不嫌他煩,時不時迴應。陸鳴光耐心聽著,恍惚間發現自己真的忽視了他很多。他受了那麼多苦,怨恨著黎則瑞,也怨恨著和他長得相像的孩子。可是這個孩子會把自己的小紅花送給他,會不怕他的冷臉和他撒嬌,會每天都和他說我好想你呀。
陸鳴光很輕,又一字一頓地問:“你想不想,以後和我生活在一起?”他很認真地看向黎熙,“我會每天回去的,可能會很晚,但是不會不回。”
小孩子含著勺子不說話,過了會兒才猶豫地問:“爸爸同意嗎?”
陸鳴光說:“會同意的。”
黎熙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撒嬌著要求晚上要和媽媽睡。又伸出手舀了一大勺草莓蛋糕餵給陸鳴光,看著顫抖的勺子,陸鳴光忍不住笑了,湊上前吃掉黎熙的心意。他能感受到有幾道視線盯著他,也能聽到有細碎的聲音討論著他很像一個明星。他沒有在意,手機響了聲,黎則瑞發訊息說好了。
黎熙的盤子也差不多空了,“吃好了嗎?”他問。
黎熙舔了舔嘴角,點點頭。陸鳴光拿著紙巾細心地擦乾淨黎熙的嘴和臉頰,然後站起來。。黎熙從凳子上跳下來,伸出手牽著陸鳴光。他看見爸爸在點外面了,一蹦一跳地拉著陸鳴光去找爸爸。
看見黎熙臉上早已陰轉晴,黎則瑞小聲問陸鳴光:“哄好了?”
陸鳴光嘲諷地瞥了一眼,黎則瑞笑嘻嘻地握著他的手,“你哄他,我哄你。”
小孩子的精力真是旺盛,黎則瑞累得不行,黎熙還跟個脫韁的小馬駒一樣到處轉。陸鳴光拉著黎熙的手不敢松,又要顧及黎則瑞,最後自己也被折騰得夠嗆。
一天玩下來,除了黎熙玩得開心,黎則瑞和陸鳴光都累得不行。開回去的時候,黎熙還在不停地說哪個專案好玩,下次怎樣怎樣,過了一會兒忽然沒聲,陸鳴光轉過頭一看,早就張著嘴巴睡著了。
“小熙以後跟我們住吧?”
黎則瑞打著方向盤倒車,漫不經心地回答:“行呀,你不嫌他鬧就行。”
“我才不會,反倒是你。”陸鳴光反駁道。
黎則瑞不可置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