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別塔一層。
“情況怎麼樣了?”糜舟雙手捂住眼睛問道。
古道翡心釋放的光芒太過耀眼,薄薄的眼皮根本無法阻擋,像是把太陽塞進眼皮底下,他感覺今晚過後就會變成瞎子。
“我還能操控它的方向。”趙望翷冷靜地說道。
“我去外面看看情況,時間差不多,估計有武者要抵達這邊。”
“麻煩你了。”
這也是為我自己啊。糜舟心想著,逃似地離開了巴別塔。
來到塔外,他慢慢睜開雙眼。
世界變得奇亮無比,就像熒幕從夜間模式轉成了日間模式,剛才還被紅霧所困擾,現在根本不成問題,視野變得格外廣闊。
看來經受強光照射還是有些好處。
他沿著熟悉的神聖大道向上走,找一個制高點監視周圍,一旦發現有人妄圖接近,他就能率先動手。
還沒出現陳簡的身影,但聽不見恐怖的琴聲。皇甫晴應該已被解決,糜舟相信陳簡很快就能趕來。
在此之間,得靠他一人攔住所有企圖干擾趙望翷的武者了。
真是艱難的任務,如果有幫手就好了。他緊張地摩拳擦掌。
糜舟本想叫上沈以樂,但未免太過殘酷,讓她保護自己毀滅她的世界——聽起來就無比荒唐。
她不出手添亂已是萬事大吉了!
事已至此,也別想太多亂七八糟的事了,他要面對的對手都不可能處在全盛狀態,而他休養生息如此之久,已經逐漸習慣在紅霧中作戰。
唉,陳簡怎麼還不過來?其他武者對他來說都是螳臂當車,琴聲消失到現在已過了將近一分鐘,他的速度也太慢了。
莫非他負了很重的傷?
不會吧……你老婆都打贏最棘手的烏湯,你該不會連戰勝皇甫晴都要費九牛二虎之力吧?
糜舟內心故作輕鬆地吐槽。
但他其實沒有把握。
頂尖武者的生死大多在瞬間決定,皇甫晴的琴聲力量非常難防,陳簡即便受重創也情有可原。
倒是趙望翷,她沒問題吧?
糜舟低頭望向巴別塔內,回憶遊蕩到幾分鐘前。
他剛才怎麼都找不到趙望翷,只好把鎖定巴別塔,趙望翷打算利用巴別塔毀滅世界,那個作祟的烏湯可能也把目標放在巴別塔上,殊途同歸,他很可能在那兒遇上他們。
沒想到,他剛抵達時,正巧遇上戰鬥結束的趙望翷。
她渾身是血,雙手和臉頰都有驚人的傷痕,不過她至少贏了,她稍作停歇,立刻開始默唸咒語,並讓糜舟守到身旁,完成引導咒語。
趙望翷告訴他,引導咒語相當於啟動汽車時的點火,時間上雖有差異,但都是首要步驟,決不能出差池。幸運的是,經過半分鐘的唸咒,引導咒語成功施展,那道光柱如期出現,接下來只剩耐心調整核溶方向了。
按照趙望翷的計劃,那股積蓄著無比強大能量的白色光球將在升至西朝正上方時爆炸分裂,屆時,全大陸便會下起核溶雨,一切都將於瞬間毀滅,核輻射和熱量會席捲一切。對應現實世界,軟體平臺的資料將全部出現劇烈變動,這場變動只會產生一個結果——原本以線性方式緩慢變化的所有資料,都會開始斷崖似地急轉。
而這種急轉,足以引起任何一名觀測員注意。
他們會發現自己觀測的世界不復存在,進而意識到:躺在醫院裡的兩人及進入世界執行任務的員工捲入了麻煩,必須強制甦醒。
而且,趙望翷還將一部分能量瞄準了月神宮——準確地說,大部分能量其實都用在這上面了。她不懂相關的助推原理,只能儘可能將核溶送得又高又遠。
在虛擬世界應該沒有太多限制。
如果運氣好,只有幾千兆大小的太陽貼圖將被毀滅;如果趙望翷的構想沒錯,地球將重歸寧靜。
這些美好願景的前提,是糜舟必須堅守巴別塔。
“轟隆……轟——”
滾滾氣浪從遠方襲來,巴別塔彷彿傾危欲墜。
不好,大意了!
糜舟深吸口氣。
竟然把最難對付的傢伙給忘了。
血山神蛟至始至終都以趙望翷為目標。她剛才和烏湯戰鬥,移速之快以致於它無法鎖定她的氣息,可現在不一樣了。
她就在塔裡,而她無法移動。
這些血霧和血山神蛟的精神相連,毫不誇張的說,這座紅霧山和血山神蛟是一體的存在,在這兒,血山神蛟尋找她猶如探囊取物。
糜舟拔出長劍。
憑他的力量,不足以殺死那條又上百人怨氣支撐行動的怪物。
而且這麼多年過去,血山神蛟非但沒有離開紅霧山去北方尋仇,而是耐心在此盤踞,只能說明,它的一切力量都紮根於此,這裡是它的源泉,唯有在此,它才能發揮出全部實力。
糜舟根本無從窺探血山神蛟的實力。
果然……凡事都不可能兩全啊,趙望翷選擇紅霧山執行計劃也是無奈之舉,引導巴別塔降臨會產生龐大的能量,無論躲在哪個深山老林,都會被武者們發現,唯有紅霧山的這片血霧能延緩他們前進的腳步;她想利用血霧,也得冒相應的風險——
那就是血山神蛟。
糜舟趕忙穿過廳堂,從五層樓的高度一躍而下去往趙望翷身邊。
“血山神蛟來了,我必須把它引開,你自己千萬小心。”糜舟沒有選擇,他只能放棄守衛在趙望翷身邊。
趙望翷理解地點了點頭:“琴聲已經消失許久,陳簡應該很快就能趕到。”
“但願。”
糜舟拋下這句話,徑直朝山神蛟奔去。
雖然從經驗和邏輯上說,他沒有打敗山神蛟的機會,但凡是都要一搏,更何況是釜底抽薪的絕境。他頓時調動出全身的力量,肌肉像充氣了一般變得鼓脹膨大,一條條結實的經脈撐起衣服,在布料上凸顯出富有美感的遒勁線條。
來吧,山神蛟,讓我好好會會你。
*
這樣一來,所有礙事者都清除了。
一道雪白的身影於黑暗中悠然浮出,衣袖隨風揮動,好似一具靈體。
“趙望翷!”
陳簡微微喘息,在高塔前高呼妻子的名字。
藏在黑暗中的白影露出釋然的笑容。
終於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