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
糜舟還沒意識到這件事情的嚴重性。
這聽上去是個天大的笑話,但依照趙望翷的性格,她絕對不會說如此無聊的笑話。
想明白這點後,他的頭腦瞬間冷靜下來。
“出口沒了是怎麼回事?”
“看來你還不知道,”趙望翷不慌不忙,“我們被困在這裡了。”
“怎麼可能!”糜舟不敢相信。
“你本打算從哪離開?”
因為長期待在這模仿古代的虛擬世界,即便是兩個現代人在隱秘交談,趙望翷的遣詞造句包含一些聽起來並不順耳的古韻。
這種現象在糜舟身上並不常見。
他覺得這件事能側面反映一個事實——趙望翷已經在這裡很久了。
“當然是傳送錨點,進來的時候,他們不是告訴我們了?”糜舟看她一臉茫然的模樣,非常驚訝,“你難道連那些事都忘記了?”
趙望翷聽後,唐突地點了點頭。
糜舟不解其意。
“告訴你吧,傳送錨點全部失效了。”
“怎麼……這怎麼可能?”糜舟腦袋一空。
趙望翷到底在說什麼?這是在和他開玩笑嗎?
遊戲為了給客戶帶來最具沉浸式的體驗,並沒有設定傳統意義上的“退出”選項,而是在一些場景內設定了離開世界的通道,這些通道同樣被稱為“傳送錨點”,只不過它連線的是虛擬和現實。
傳送錨點怎麼可能失效?
“你沒開玩笑吧?”
“當然是真的。”趙望翷面無表情,“最近的傳送錨點在封駒城,我在來的路上已經看過了,那裡沒有‘出口’。”
“封駒城,在哪?”
“就在蟲谷往北走幾十裡處,是西朝最南面的城池。你不信可以自己去看看。”
“我不信。”糜舟脫口而出,但馬上意識到自己的失言。
他怎麼能這樣直白地反駁同事?
不過好在趙望翷不會在意這些小事,她說不定壓根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她就是這樣股古怪的人。
糜舟愈發感到可疑。
上面要測試遊戲,派誰來不好,偏偏讓趙望翷進入。仔細一想都明白,這個女人完全不適合這項工作。她到底是來做什麼的?測試——糜舟開始懷疑這個說法。
他知道,趙望翷很少說謊話,她的直言不諱讓太空部的很多工作人員都體會過尷尬和難堪,但這並不意味著她不會說謊,越是這樣喜怒不形於色的人,越是能將心底的秘密藏在最深。
“我們可以一起去看。”她正經地告訴糜舟,“不過要等我把剩下的古道翡心做完。”
糜舟厭惡地看著她手中的心臟:“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你還不明白嗎?”她把璀璨的古道翡心抬到糜舟面前,“我需要用這東西,幫我們一起逃離這個世界。”
*
隨著馬車前行,淡紅的血霧初顯端倪,身邊的景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變暗、變紅。
“紅霧山”真是名不虛傳。陳簡心中默默感嘆。
“該喝藥劑了。”
獨孤麟奇感覺嗓子眼產生了被什麼東西摩擦的灼燒感,他估計就是這些血霧搞的鬼,於是從馬車後箱裡取出擺放整齊的一瓶瓶陶罐藥劑,分別發給眾人。按照希闕儀的說法,這些如巴掌大的藥劑需要一次性喝完,大概能製成武者在血霧中正常活動兩日,希闕儀給每人分別提供了兩瓶,換言之,他們能在紅霧山待四天。
為了保險起見,他們把時間定在三天半。從現在——正午開始,直到第三天晚上離開。
“感覺真不舒服。”溫卿筠不悅地眨了眨眼睛。
她感覺有細小的顆粒沾到了睫毛上,就連用澤氣都無法把它們弄掉。
陳簡撩開馬車窗簾。
可見度在急劇下降,肆意蔓延的樹枝擋在陡峭山路上,可見這兒根本無人涉足。
獨孤麟奇說過,他們現在經過的爛泥路是進入獨孤遠山的唯一通道。路上沒有馬車或行人的蹤跡,而這幾天也不曾下雨,陳簡至少能確定,就算有人先一步進入獨孤遠山,也離他們有相當一段距離。
在這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陳簡慶幸葵涼準備了許多食物。
沒過多久,山路更加陡峭,馬似乎受到血霧的影響,它們的四肢肌肉開始鬆軟。坐在馬車上的陳簡能明顯感覺到,剛才還生龍活虎的馬兒們都開始氣喘吁吁。它們應該堅持不了多久,早知道給它們也備好淨氣藥劑。
但希闕儀不太可能慷慨到給家畜提供吧。
“待會可能要步行了。”駕駛馬車的葵涼也在此時發出了提醒,“前面的路很陡,而且很滑,地上流著像血一樣的東西。”
獨孤麟奇的臉色變白了很多。
陳簡沒說什麼。他閉上雙眼,操縱影開始探索紅霧山。
在進入前,他們在周邊打聽了關於紅霧山的傳聞。很多事聽上去就是人為杜撰,但有些則詳實得讓他無法釋懷。
在這座高大而歷史悠久的群山中,自然也存在山神蛟,這些山神蛟和平常的不同,它們更加兇殘,但並不會主動襲擊人類。
沒過多久,陳簡就用影證實了這點。
螞蟻們藏在地下,而山神蛟也藏在地下,鬼蟲很快就發現了一條條巨大的身軀。
那些山神蛟的身軀都是通紅的,像一個個煮熟的龍蝦,它們並沒有攻擊慾望,平靜地躺在地下深處。難道山神蛟也會休眠嗎?陳簡總覺得它們並非不想攻擊,而是在等待什麼事情發生。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他自言自語,點了點頭。
山神蛟在等待……
他睜開眼,視線重新回到正常的人類狀態。葵涼已經在招呼大家下車,他們沒法再借助馬車前進了。
“看到什麼了?”獨孤麟奇知道陳簡剛才在做什麼,於是在他跳下馬車後立刻詢問。他需要情報。
“這裡有很多山神蛟。”
“山神蛟嗎?”獨孤麟奇說道,“的確很多,我小時候……就曾親眼目睹過。”
這種規模的群山,生存著十多條山神蛟都不足為奇。
“沒有其他值得注意的事。”陳簡告訴他,“我們得繼續往前才行,這裡的霧嚴重阻擾了我對鬼蟲的控制,離遠點就看不到了。”
“確實。澤氣流動也很奇怪。空中瀰漫著怨氣……”
獨孤麟奇下意識望向沈朔霞。聽到這番話的她,露出愧疚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