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替母后和大舅舅,照顧好小舅舅和小風鈴,你做得到。”
“可我不是……”
“養子又如何?你真忍心丟下小舅舅不管不顧?”
餘晞臨黯然傷神。
誠然,即使真沒血緣關係,同生共死的情分在,濃於水的親情在。
他理應有所擔當。
夏暄捕捉到他眼底漸起愧疚,溫聲道:“我理解你的隱衷,你覺非餘大將軍親骨肉,不願在餘家恢復昔日榮耀時安享,但你遭受無妄之災,仍對小舅舅不離不棄、對翻案雪恥念念不忘,乃至豁出一切,付諸行動,自然擔得起餘大公子的名號。
“再者,母后不惜冒險把崔內人送走,以保全小舅舅一點血脈;我也苦守秘密多年,你便狠得下心,讓我們母子的努力付諸東流?”
十一年前,餘家人受邀至行宮遊玩大半月。其後,餘皇后震驚覺察,身邊尚宮崔簡兮竟懷有身孕。此等穢亂宮廷的大罪,原是要杖殺的。
但獲悉崔簡兮腹中胎兒竟是餘目成的孩子,餘皇后震悚又猶豫。
餘目成少年英才,光芒萬丈,因護駕折損心智,但在出身餘家的崔簡兮眼裡,他自始至終都是年少時的一束耀眼明光。
她憐惜他,愛護他;他也依戀她,信賴她。
鑄下大錯,崔簡兮跪求餘皇后,恩允她誕下餘目成的孩子再赴死。
餘皇后比任何人清楚,依照餘氏家風,斷然不可能逼迫良家少女嫁予餘目成,何不容許崔簡兮為其續一分香火?
那時,她把君臣之忠、夫妻之敬暫且壓下,趁早借莫須有的名頭,攆崔簡兮出宮,暗地裡將其安頓在西山,請人予以照料。
此秘密,唯夏暄得知,因而他才每隔一年半載,借作畫為名赴西山探視。
包括東宮案發當日。
沉吟半晌,夏暄從久遠記憶抽離,低聲道:“再過些時候,我會先讓崔內人到餘家輔佐,再把風臨送回,你……看著辦。”
餘晞臨無須多問,已明白弦外之音。
有些事,唯獨他一人能完成。
眼看時辰不早,他禮貌告退,謝絕僕從相隨,提燈步入茫茫雪夜。
夏暄目送他離去,暖融昏黃微光隨他孤單的足印漸行漸遠,隱入深沉夜色。
驟風抖落枝頭積雪,掩蓋了他來去蹤跡。
夏暄萬千感慨,如紛飛雪舞。
恰逢架上瞌睡的貓頭鷹懶洋洋打了個哈欠,自顧躍至案頭,掀開樟木匣,挑出印章,往白紙上一頓猛戳。
夏暄嚇了一跳,差點以為晴容又回貓頭鷹身上,走近時方知全是亂蓋,湊不成句。
他笑吟吟陪它玩耍一陣,命人送它去小七住處,自行披衣返歸寢殿。
晴容正坐在小書房翻看裝裱好的新作,見他回來,隨手把新剝橘瓣塞入他嘴裡。
未料他皺眉吞嚥,俯首堵住她的唇。
“唔……”
晴容唯恐被收拾衣物的侍女瞧見,急忙推他,遭他固住後頸,蠻橫糾纏。
舌尖相攪,他把她的香甜洗成橘子酸甜,才勉強放過她。
晴容慍道:“殿下終日胡攪蠻纏,如像討糖吃的稚子,哪有半分君王風範?”
“誰讓你餵我酸的?”
“少胡扯!您一向很能吃酸,這、這算得了什麼!”
“自從嘗過你,橘子再甜,也是酸。”
晴容心底漾起蜜味,輕啐:“嘴越來越甜,也不曉得從哪兒學的。”
“定是你嘴唇甜,傳染給我了,”他抱她坐於短榻,細嗅獨獨屬於她的清香,“不信?我再多親一會兒試試?”
晴容美眸沁霧,躊躇該婉拒或迎合,他已含著她的耳垂,小聲抱怨:“你體力未復原,不讓我幹別的,容我啃兩口,總可以吧?
“殿下何止‘啃兩口’?還……這樣那樣的!”
“‘這樣那樣‘?倒底是怎樣?”夏暄捂住她心口,“這樣?”
晴容撥開他魔爪,他卻順勢在纖腰上一掐。
“這樣?”
晴容氣不過,伸手回掐,夫妻雙雙滾落坐榻,鬧作一團。
宮人們紅著退下,默契關門。
正當夏暄取得“壓倒式”的勝利,成功扯開她的繫帶,並握住她皓腕固在兩側,試圖低頭流連於起伏山巒時,一道暗影無聲無息穿窗而入,穩穩當當站在他背上。
圓乎乎的腦袋歪著,亮晶晶的大眼睛驚奇審視著意欲圖謀不軌的他。
“……”
夏暄頹喪埋首至晴容頸窩,磨牙切齒:“不行!憨憨天天飛來跟我倆擠一床,得儘快給它找個媳婦!就算生九九八十一個崽,我也全養了!”
晴容啼笑皆非:莫非氣糊塗了?鴞有那麼能生?
···
冬月盡,臘月至,夏暄忙得不可開交,早出晚歸,行蹤神秘,更予人神出鬼沒的意味。
晴容體魄日漸康復,對外以太子妃身份主持宗親女眷事務,對內則重新整頓東府的規矩、佈置、人員分工,賞罰分明,輕鬆解決責任推諉等問題。
玉鏘見她褪去小公主的青澀與嬌縱,逐漸端穩了架勢,既受夫婿愛重,又獲大小姑子相助,安心踏上歸程。
這一日天色澄明,萬里無雲,豔陽為京城內外鍍上薄薄銀屑。
夏暄夫婦換上便服,在甘梨和魚麗護送下,輕裝簡行,送了一程又一程。
晴容涕淚漣漣,為自身學藝未精而慚愧,為與恩師短聚後分離而感傷。
玉鏘笑著比劃:“想當初,你被王送來神山時,才這麼點大……我亦剛過二八,正覺王怎就放心將你託付給我這黃毛丫頭。他語重心長地說,偌大赤月國,只有神山最為安全,無人敢冒犯……”
晴容呆然失神,完全沒想通恩師此話何意。
“容容,你那會兒還小,定記不住事兒……譬如,你四歲那年撞破了你大伯父和一位將軍密探,童言無忌,無意間抖出,但說不出具體內容,這件事或多或少會讓你那位大伯父心存芥蒂。
“兼之你眉眼實在太像王后,你父王故意疏遠你、放逐你、以聯姻為名送你來大宣,不單純怕勾惹傷心回憶,在某種程度上,是保全你這小女兒不受滋擾。
“按照往年形勢,你大伯父未露反心,你父王不能拿他怎麼辦,卻必須時刻提防他打擊報復。還好,你聰慧機敏,和太子殿下聯手反將一軍。”
晴容不止一次懷疑父親的動機,此番經恩師道破,依稀明瞭父親為君為父的苦心。
論身世,論學識,論修養,論年紀,她確為聯姻的上上人選。
玉鏘輕撫她的婦人髮髻,溫言道:“你雖長在山裡,卻在青川老爺子教導下,成了明事理、分輕重的姑娘,而今眼見你從嬌俏小公主成長為端莊太子妃,為師……甚感欣慰。”
晴容莫名淚目,緊緊握住恩師的手,想開口挽留她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