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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辦公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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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搬進這間居所之前,或者,更確切地說,當秦杏終於願意接受他,默許他成為所謂“家”中的一員時,她除了簡單扼要地向他介紹了那些可惡的男人之外,秦杏還告訴他,她在辦公間養了一隻“狗”。

與生俱來且又經過後天錘鍊的警惕性,使他立即迅速地捕捉到戀人看似雲淡風輕的語氣裡那幾分不同尋常。然而排除掉討人厭的俄裔和卑劣的雜種,他實在想不到還有什麼能成為被她養在辦公間的“狗”。

他當然清楚自己不能夠大剌剌地詢問她“狗”的真實身份,沒有施虐癖的秦杏為什麼要養這麼一隻“狗”。但在為秦杏的咖啡裡添完最得她意的三塊方糖後,他還是無法剋制自己的衝動,懷著某種遮掩不住的妒忌,輕聲發問:

“親愛的,有什麼需要我為你的‘狗’做的嗎?”

戀人在感情方面常常是驚人的敏銳與驚人的遲鈍並存,那雙墨綠色的眼睛抬起來,與他輕飄飄地對視了幾秒,他看見她微微一笑。

秦杏說:

“我知道你並非十足十的良善,其實我也不在意這個,只是答應我,別把那些不入流的把戲用在家裡的人身上。”

他十分輕易地解讀出了他的戀人的言外之意,他不能搓磨“人”,但是對“狗”做什麼,她不會限制。

這令他更加好奇這隻“狗”的身份,然而當他第一次看見那隻“狗”,看見那雙碧綠色的眼睛,答案便不言自明。

很快,她的辦公間成為了他消遣的好去處。

辦公間的自動門在他面前敞開,他徑直走向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從容地開啟換氣功能,教新鮮而冰冷的空氣大股大股湧進來。

他站在窗前,並沒有施捨給辦公桌下那隻“狗”多餘的眼神,自顧自地做挑剔的點評:

“太臭了。”

辦公桌下,那隻可悲的畜生開始不受控制地牙齒打顫,因寒冷而發出極細微的聲響。

他笑起來,從一旁的櫃子上抽出一條佈滿細刺的鞭子,隨手一揮,一鞭恰好抽在“狗”的臉頰上,立時凸出一條夾雜著血絲的紅痕。受傷的“狗”蜷縮得更緊,破碎的嗚咽堵在齒關。他睨去一眼,用鞭子指了指一旁的盥洗間,平靜地發號施令:

“滾進去。”

冰冷的水汩汩地流至缸底。

他注視著那張腫脹的、青紫的開始失去人樣的臉。水波之下的這張臉既不該屬於一個“人”,也不屬於一條“狗”,而應當屬於某種可悲的、齷齪的怪物。

漂浮上來的氣泡越來越少,如果生命可以替換成更為形象確切的表達,那麼,被他掐住脖子的這隻畜生,它生命的掛鐘顯然已經奏響窮途末路的倒計時。

他頗感乏味地打了個哈欠,把瀕臨溺死的“狗”撈上來,冷漠且習以為常地看著這隻畜生上氣不接下氣地咳嗽著,醜陋的身體猶如癮症復發般不受控制地顫抖著,浴缸裡的水被傷口裡沁出的血液染成若有若無的粉色。

他漂亮的藍眼睛盛滿笑意,猶如最為乾淨澄澈的海水,拖拽死物般把“狗”擲到佈滿積水的地面上,看“狗”像脫水的魚一樣本能地掙扎。

“真噁心。”

名貴的手工皮鞋離開了盥洗間的地面,毫不遲疑地踏向青紫的、滿是鞭痕的柔軟肚腹。

“好吧,你確定達莎是這麼說的?邀請我們一起去?”秦杏一臉困惑地看著安納託利,顯然她對於這個訊息有點消化不良。

安納託利點了點頭,手中握著的長柄勺在鍋子裡轉過幾圈,又特意挑出幾塊肉舀進秦杏的碗裡。

“如果杏不想去可以拒絕,這只是個普通的邀請,她們不會介意。”

“不,我只是不明白——”她的手指摩挲著碗沿,有些侷促,“你知道,莉莉,我以為她——”

“沒關係,杏,莉莉很喜歡你。”

秦杏看了看他,但並沒能從安納託利的神情之中發現什麼,也便沒有追問。她低下頭舀起碗裡的燉菜吃掉一大口,緊接著用空著的另一隻手抓住他的手腕,朝他一笑:

“那就不要去了,還是像之前一樣,我們兩個安安靜靜地過聖誕節。”

他放開手裡拿著的長柄勺,任由它搭在鍋沿,在她身邊的那把餐椅上坐好,他反握住她的手,感受著她指腹處增厚的繭子。

“這次我多做一些蛋奶酒。”

“我還想吃冰淇淋,不過不要巧克力味的——”

還沒等安納託利再次聽到愛人對巧克力味冰淇淋堪稱匪夷所思的厭棄理由,那扇辦公間的自動門便很不合時宜地打開了。

餐桌上特意為秦杏烹調了許久的那鍋燉菜,安納託利才看著她吃掉不到半碗,而他們單獨的相處時間就這樣不得不告一段落。

安納託利的視線從燉菜轉到那位從辦公間走出來的少爺身上,在秦杏面前,精緻的少爺絕無半點平日裡的倨傲之態,此刻不僅溫柔小意地在秦杏的另一側坐好,還友好地朝安納託利笑了笑。

“你們在聊什麼?哦,親愛的,你決定好情人節和誰一起過了嗎?”

少爺抓著秦杏的一隻胳膊,泛著玫瑰色的臉頰貼在她的肩頭,神態簡直像是在剽竊某幅油畫裡的天使。

“還沒有想好。”她揉了揉少爺的頭髮,自然地問道:

“聖誕節維頌列達宮要辦聚會,你去嗎?去的話,我和安吉說一聲。”

“不。”他不情不願地抬起頭,氣鼓鼓地瞪了秦杏一眼,“是不是安吉許諾了你什麼?你又不是不知道去年的事。這種聚會,我要是去了只會更沒完沒了!”

“好吧。我是想你這麼久都沒怎麼出門,也許會想去瞧一瞧。”

少爺直起身子,又瞪了她一眼,隨即飛快地俯下身子,與秦杏耳語了幾句什麼,一旁的安納託利並沒有聽清,卻也瞧見秦杏的臉忽地紅了。

她嗔怒地掐了少爺一把,少爺拉著她的手,不閃不避,只道:

“今天是我的日子,而且之前你也答應了的!”

秦杏的臉頰紅得更厲害,她連連瞪了少爺好幾眼,可他還是不為所動,笑盈盈地等著答覆,終於,她嘆出一口氣,一指頭戳在少爺額頭:

“那你去房間等我,我把這碗燉菜吃完就去找你。”

“好!姐姐,你快一點!”

她笑了笑,點頭以做迴應,於是他便三步並作兩步地朝自己的房間奔去。

安納託利平靜地往秦杏的湯碗裡又添了一點湯,他們沒有言語地這樣坐了片刻。

忽地,他開口道:

“今年,我絕對不會幫你喝掉任何一滴熱紅酒。”

“我才不覺得我會在熱紅酒上再栽上一次。”

她“哼”了一聲,用一種頗為得意的語氣道:“況且我不覺得你會捨得不幫我,託利亞。”

他沒有答話,而是由著她再度牽起他的手,默默看著她把那一大碗燉菜一口一口地吃了個乾淨。

他聽到水聲,綿延不絕的水聲,時而嘀嘀嗒嗒,時而淅淅瀝瀝。

蛇腹般黏膩的溼冷與創口滾燙的腫痛交織在一起,慢條斯理地在同一具軀殼中行進,切割著、拉扯著、撕裂著他。

過去的記憶總是在他神志最為恍惚的時候到來。每每他猶如一灘爛泥倒覆在地,趁機向他侵襲的回憶並不是那些在鐵籠之內處境肖似的夜晚,而是那些他再也不敢提及的、飄散百合花香的日子。

妹妹,他同父異母的妹妹,穿著蓬鬆而潔白的裙子,提著一籃百合花,半溼未乾的黑髮披散在肩頭,她笑著呼喚他,用力揮手致意,迫不及待地奔向他。

她環住他的腰,抬起頭,那雙異常乾淨明亮的綠眼睛裡只倒映著他的身影,笑得滿足而甜蜜,她親暱地、有一點埋怨地道:

“我等了你好久,哥哥,我好想你。”

舊日的蜜汁釀成今日的毒酒,一滴一滴蝕穿了他。他毀掉了他的妹妹,他毀掉了一切。

是什麼讓他由“人”成為“狗”?

是生父為求自保毫不猶豫的捨棄?不是。

是獄中數年委身於人的恥辱?不是。

是奴隸販子深諳人性的調教?不是。

是他自己,是他自己毀掉了自己。

辦公間的自動門又一次開啟。

他聽見有什麼東西落地的聲音,脫力的他呆呆地盯著盥洗間的天花板,沒有任何反抗或者逃避的意圖。

那人似乎是循著水聲來到了盥洗間,他原以為是剛才的人去而復返,但等那道高大的身影走進盥洗間,他才意識到是那個俄裔男人。

他用一種近乎貪婪的目光死死追隨著那個俄裔,可那俄裔卻沒有向他瞥來一眼。高大的男人只是簡簡單單地在洗漱臺清洗了雙手,接著,他聽見俄裔男人給她發去音訊:

“我覺得我們的盥洗間可以換個風格,杏。”

那男人烘乾雙手,一邊向外走一邊道:

“比如換些新裝飾,上次你看中的那隻浴缸就很不錯。正好聖誕節也要到了,我們可以給家裡多添一些東西。”

如何阻止那男人的腳步呢?如何從別的地方里得到更多的她的訊息呢?

他似乎只有“不能”和“無法”。

在依稀的水聲裡,他聽見她笑起來,也許那來自她回覆俄裔的音訊,也許來自他腦海中不斷追溯的回憶。

他想,起碼聖誕節她還會再來的,她會想和那俄裔試一試新浴缸的。

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辦公間等待,一如每一條忠誠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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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更新恢復應該更早一些的,但是沒想到又生病了,一直低燒不斷,今天終於不燒了,勉強把這章寫完了,質量很差但是也沒辦法了。接下來會陸續恢復更新,要是又失蹤了可能是病情反覆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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