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眼裡,孟嵐自然也感覺到她對自己的不屑,咬著牙,好半晌沒能說出什麼來。老媽媽則說:“孟姑娘請回吧。”
“等等!”孟嵐忙叫道,目光灼灼的看著秦婉,“婉……郡主就原諒我一次吧,我是真心向郡主悔過的。”
“真心的?”秦婉佯作好奇,將膝上的書合起來,“真是真心悔過?”
“自然是真心的。”孟嵐大喜,儘管自雍王妃死後,秦婉心思重了不少,但到底就是個沒及笄的小姑娘,還是個孩子呢,心思能重到哪裡去?只消得她鬆了口,在雍王跟前撒個嬌,雍王還不是都依了她?
哪裡不明白她什麼意思,秦婉不動聲色的微笑,乖巧的要命:“既然是真心悔過,自然是要有誠意的。你可知道,什麼叫做誠意?誠意,就是要有實際的行動,來補償對我的傷害。不知你的誠意,又該如何表現。”
聽她如此說,孟嵐蹙著眉,良久不語。滿腦子想著有什麼法子能不損害自己但又能讓秦婉松嘴,秦婉倒也不逼她,自己低下頭去看書。如此僵持了一刻鐘,孟嵐依舊沒有說話,秦婉則笑道:“既然你想不到,我給你支個招如何?”
正苦於找不到好法子的孟嵐遲疑片刻,還是點了點頭:“願聞其詳。”與其自己想出一個讓秦婉不滿的方法,倒不如她自己開口,難不成一個小姑娘,真能要天上的星星不成?
面路鬆快之意,孟嵐也不細想,就同意了秦婉的建議,後者施施然微笑:“今日乃是中秋佳節,外祖母那裡還有不少命婦正在一起說話,好不熱鬧。既然你想不到,我給你想個法子,就去老太太那裡,當著諸位誥命的面,將那日的事原委說出來。將我母妃去世後,你如何對我父王動了心思,又如何因我阻攔懷恨在心而要敗壞我閨譽的事,一併說出來。如此誠意,我當然會原諒你,你自然還是我的好表姨。”
話音剛落,她立時就笑不出來了,慘白著臉色,額上汗如漿出。孟嵐根本沒有想到,秦婉竟然以這個為由頭,要她表明誠意。她慘白著臉色:“郡、郡主在說什麼?我聽不懂,什麼對王爺動了心思,又怎有懷恨在心的說法。”
“你不懂?真的不懂?”秦婉很淡定的反問道,孟嵐神色略略變了,咬著牙點頭:“是,真的不懂。”
一直以來,孟嵐都是披了一張美人皮在外面。因不是世家出身,她更渴望能將所有世家踩在腳下,而放眼大熙,唯一能夠凌駕在世家之上的就只有天家。而雍王又是她唯一能接觸到的皇親,她自然是卯足了勁兒想要搭上雍王。然而半路橫生出了枝節,就是秦婉。
“既然你毫無誠意,那麼我們也不必再談了。”說到這裡,秦婉微笑起來,“老媽媽,送客吧。”
孟嵐急了眼:“郡主何必如此咄咄逼人,我……我確實不知郡主何意。郡主好歹也喚了我多年的表姨,即便我得罪了郡主,但總抹不掉這麼多年的姨甥情分……表姐素來疼我,她在天之靈,也定會原諒我的無心之失。”
雍王妃和孟嵐年歲差了十幾歲,當年孟嵐到柳家的時候,雍王妃待嫁。在出閣前,雍王妃教她讀書寫字又教她彈琴,從未將她當做過外人。正因為有此緣故,秦婉也待她格外優容。現下眼看要覆水難收,孟嵐自然要死不肯認賬,並且搬出了雍王妃來做擋箭牌。
秦婉抿唇笑了笑:“你是誰的姨媽?”短短一句話將孟嵐問得發懵,秦婉目光很冷,就這樣看著她,“你捫心自問你什麼身份,也敢在本郡主跟前冒認是我的姨媽?”
不料秦婉說了這話,而且語氣森然。一股寒意從腳底升騰至頭頂,孟嵐抿了抿唇,忙改了口:“一時激憤,說錯了話,還請郡主擔待些。”
秦婉笑道:“你說錯了話,要本郡主擔待著?這世上還有這樣的道理?”見孟嵐白了臉色,她慢吞吞的重新拿了書翻開,“老媽媽,孟氏言辭不敬,衝撞了我,好好教教她規矩。”
“是。”老媽媽現下對孟嵐極為不齒,這種時候,虧得她有臉提到王妃殿下。當年雍王妃如何扶持孟嵐,老媽媽都是看在眼裡的,現下王妃屍骨未寒,孟嵐就淨鬧出么蛾子,還害到了郡主頭上。如今事敗,就將王妃推出來當擋箭牌,何其無恥!
正因為這樣,老媽媽揚手,便是重重一耳光扇在了孟嵐臉上。這一下用力不可謂不大,孟嵐被打得腳下一踉蹌,跌在地上。老媽媽一點不含糊,一手抓著孟嵐的衣襟,另一手反手又是一巴掌抽在她完好的那半邊臉上。
孟嵐在柳家從未受過一點兒氣,更不說給人抓著衣襟扇耳光了。不過幾下,便是七葷八素打不著方向。老媽媽著實出了口惡氣,將孟嵐朝前一拉,她撲在羅漢床前,暈暈的抬頭,秦婉依舊看書,並不理她。好似方才並未發生掌嘴的事一樣。
孟嵐張了張嘴,嘴裡滿是血腥味,雙頰火辣辣的痛,都快沒有知覺了。秦婉將書放在了小几上,見孟嵐被打成了這樣,也是抿了抿唇:“知道自己錯哪兒了麼?”
孟嵐痛得厲害,張嘴沒有說話,但目光卻是毫不掩飾的恨意。這樣的眼神,在前世秦婉是見過的。在阿羽給皇帝下令賜死之後,孟嵐在自己的病榻前,洋洋得意的宣佈這個訊息。她好像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秦羽死了,這雍王府就是我兒子的了。婉兒,好叫你知道,表姨是真心疼愛你的,若你是我生的,表姨必讓你嫁得心儀夫婿,美滿幸福的過一輩子。”
現下她又路出這樣的眼神,秦婉卻沒有前世的驚懼了,見孟嵐不說話,又轉身去看書:“老媽媽,好好教教她。”
老媽媽當即又是幾巴掌抽到了孟嵐臉上:“對已故王妃和郡主不敬,輕則掌嘴,重則凌遲處死。”“企圖陷郡主於不忠不孝之地,輕則杖刑一百,重則夷滅三族。”
孟嵐都麻木了,直到聽到“夷滅三族”,她才猛地抖了抖,抬起頭,直直的看著秦婉:“那敢問郡主,濫用私刑,郡主又罪幾何。”
“濫用私刑?”秦婉笑道,“我就是現在出去,當著那些命婦的面殺了你,也大可以推到你對我不敬的最罪名之上。莫忘了,死了一了百了,我還不曾讓你受凌遲之刑。”
孟嵐手都捏緊了,就因為秦婉是雍王的女兒,所以她才會費盡心思來討好她,現在跟個階下囚似的被她處罰,可是自己又得到了什麼呢?除了被她羞辱,被她用私刑之外,什麼都沒有得到。
孟嵐恨得要死,但是她沒有任何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