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嫵媚,“本宮也只是聽了一耳朵罷了, 加之關切陛下, 這才來問問郡主。陛下一向疼愛郡主,若是為了這些事, 讓兩人鬧得不愉快,豈不是可惜?”
“多謝貴妃娘娘記掛。”秦婉微笑, 想到前世被賜死的秦羽、被廢掉的秦桓,還有自秦桓被廢后纏綿病榻的皇后,深吸了口氣,“不過貴妃娘娘身為四妃之首,還是應該慎言才是。我乃宗室女,沒有越過皇伯孃向貴妃娘娘道明事情原委的道理。好歹,皇伯孃才是皇伯父明媒正娶的結髮之妻。”
話音甫一落下,貴妃彷彿被人抽了一個脆響,臉色愈發的白了。雖然天家的妾也是尊貴,但妾就是妾,只有皇后能夠名正言順的站在皇帝身邊,也只有皇后可以在皇帝跟前自稱“我”,這些都是妃妾享受不到的優渥。貴妃就算是想要看皇后的笑話,但也改變不了她是妾,皇后是嫡的現狀。
沒想到,雍王妃去世之後,這個不知事的小姑娘竟然變得這樣能言善辯,行止更是從容,至少找不出半點紕漏。
貴妃今日的來意,皇后也是看得真真兒的,現下見了貴妃此刻的反應,心中暗笑,假意勸其,笑道:“婉兒年歲還小,說話素來率真,貴妃也該自省是否有婉兒所言的問題,如此才能更好的侍奉陛下。”
兩人這樣唱雙簧,將貴妃憋得心中鬱卒,但又不敢和兩人對上,太后當年被錢貴妃轄制得太慘,生平最恨妃妾妄圖壓在皇后頭上,而秦婉更是太后心尖尖上的孫女,貴妃若是敢不知死活正面衝突,太后就敢扒了她的皮。
不得已,貴妃只好起身,悻悻的應了一聲。
正恨得要死之際,又不知應該如何反駁,外面又有人說皇帝來了。貴妃立時大喜,秦婉引著衛珩拜入鄭太傅門下的事正鬧著呢,皇帝據說不待見衛家已久,此次保管會遷怒到秦婉身上的。想到這裡,貴妃是打定主意要告秦婉一狀,是以皇帝進來的時候,她正蹙著眉,似乎陷入了沉思一樣。
皇帝才下了朝,回去換了一件衣裳就來了,進門受了眾人的禮,又大馬金刀的坐在了主位,這才一一叫人起身。依著往日,皇帝若見了秦婉,第一件事就會引她在身邊坐下,但今日,皇帝不過看了秦婉一眼,蹙了蹙眉,並未說話。
瞧瞧,這不就給遷怒了!
貴妃暗自歡喜,面上仍是蹙眉沉吟的樣子,她生得漂亮,雖然上了些年齡,但到底有少女不及的風韻。皇帝目光轉過她,順口問:“貴妃怎了?”
成功將皇帝的注意力吸引到了自己身上來,貴妃佯作受驚,面路出受驚小鹿般的神情,起身行禮道:“陛下恕罪,只是方才和郡主交談,郡主說臣妾德行有虧,又僭越管了郡主的事,皇后娘娘也說應當自省一二,臣妾正暗自反省呢。”
“哦?怎麼就德行有虧了?”皇帝淡淡開口,轉頭看了一眼低眉順眼坐在紫檀木扶手椅上的秦婉,“說來與朕聽聽。”
“臣妾聽了傳言,擔心陛下為了此事氣壞身子,也就向郡主提了一嘴,郡主說臣妾搬弄是非,實在有辱宮中高位之名,如此行事讓人齒冷。”既然皇帝都要她說了,貴妃自然抓緊時間給秦婉穿小鞋,“後郡主稱宗室女有不妥之處自有皇后娘娘主持,臣妾說這話僭越了。臣妾方才反省了一遭,認為郡主說得十分在理,臣妾行事的確是有諸多不妥,實在不配忝居如此高位。”
她一番低伏做小,雖然句句自責,但明擺著是在給秦婉穿小鞋,指著想要皇帝罰她呢!這欲拒還迎的姿態,看來真是將皇伯父吃得透透的啊……秦婉如斯想著,乖巧的坐在一旁。皇帝聽罷了貴妃的話,轉頭看向她:“婉兒,這話果然是你說的?”
“是婉兒說的。”秦婉大方的承認了,迎上皇帝的目光。後者徐徐吹開茶末:“到皇伯父身邊來。”
秦婉聞言起身過去,貴妃面路得意之色,現下秦婉被衛珩之事牽扯進去,她還不知收斂,竟然和四妃之首起衝突,指不定皇帝如何罰她呢。
這頭如意算盤打得震天響,那頭秦婉走到皇帝跟前:“皇伯父有何吩咐?”皇帝擺手示意她不必再說,大掌撫著她的後腦:“怎的又瘦了?”
秦婉正要回答,皇帝卻話鋒一轉:“貴妃巧言令色,對流言不知遏制反倒聽之信之,著禁足三月。”
本等著看秦婉倒黴,卻等來了自己倒黴,貴妃對於事態的發展還有些不明所以,怔怔的看著皇帝不知說什麼才好。皇帝讓秦婉坐在身邊,說:“搬弄是非已然是大過一件,還敢在鳳儀宮大放厥詞。婉兒哪句說錯了,身為妃妾,放著皇后還在,有什麼資格過問宗室女之事?況對於流言,一點鑑別力都沒有,輕易就聽之信之,委實丟了皇家的臉。朕本以為你性子柔順多了,行事也妥帖了許多,不成想還是如此三不著兩!”
給皇帝一番訓斥,貴妃唬得立時跪在地上:“陛下,臣妾知錯了。”
“現下知錯了,那麼方才是不知錯了,只為了在朕跟前扮可憐?”皇帝冷笑著反問,“還將事情往皇后身上推,貴妃這些日子,心是愈發的大了。”
豈料事情會這樣發展,貴妃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皇帝素來待後宮眾人都是溫柔的,但現下疾言厲色,只怕不只是因為秦婉,還有皇后!貴妃現下追悔莫及,想要求情卻也不知如何開口,硬著頭皮道:“臣妾是真心悔過的,今日的確是臣妾孟浪,不該僭越,還請皇后娘娘和郡主寬恕。”
“你跪安吧。”皇帝神色還是淡淡的,好像根本就沒有處罰貴妃之事一樣,貴妃心都涼了半截,只好起身告退,在她要出門之際,皇帝望著她的背影,冷笑道:“跟個小輩過不去,朕的臉都給你丟盡了!”
貴妃恍如雷擊,險些摔在地上,還是貼身宮女將其扶住,這才讓其支撐住。貴妃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強忍著不敢落下來。現下得了皇帝這樣的話,可還有轉圜的餘地?貴妃渾身無力,後悔不該想著踩秦婉來膈應皇后,現在皇后沒膈應到,反倒是讓皇帝對自己生厭了。
但她不敢轉頭去求皇帝寬恕,因為皇帝為人她是極為清楚的,這下是半點法子也沒有了。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寢宮之中,宮中的掌事女官笑著迎出來,說:“娘娘,三殿下進宮來向娘娘請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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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貴妃一走,秦婉坐在帝后中間,略顯得有些侷促,秦桓這個正經八百的嫡長子稱是有事,卻就走了。偌大的殿中只剩了帝后和秦婉三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