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霍嶺,見同伴被揍成這樣不敢還手,也是急了,怒吼道:“郡主到底是生氣文華對自己口出不遜,還是對衛家這破落戶兒出言不遜?須知連陛下都厭恨——”
他情急之下慌不擇言,話中儼然是秦婉對衛珩有私情的意思。大熙女子的貞潔很重要,若是給他這番嚷嚷,只怕郡主連名聲都要毀了。紫蘇也不再忍耐,上前給了霍嶺一巴掌:“你說什麼瘋話!你什麼身份,郡主也是你編排得的?”
霍嶺自知失言,也不敢叫屈,這話要是傳到他爹耳朵裡,他能被活活打死!雙手握拳,青肋都快爆出來了。秦婉則笑盈盈的歪著腦袋:“須知連陛下都厭恨衛家是不是?我打就打了,還要什麼理由?我就是替衛公子張目的,如何?你們去皇伯父跟前告我啊!”
看著蔣文華和霍嶺接連惹禍上身,楊國公府的幼子許廣平在心中慶幸萬分,還好他沒有說什麼。他曾經見過秦婉,只是秦婉那時還小,能跑能跳,遠不及如今端莊。念及此,他向秦婉行了禮:“郡主息怒,他二人素來這樣慣了,沒有對郡主不敬的意思,郡主饒過他們一次吧。”
今日是在鄭太傅的園子裡,秦婉也沒有喧賓奪主的意思,只是這兩人委實太氣人,挨幾個巴掌也是活該。當下也就順坡下了:“罷了。”
紫蘇和杜若這才停手,霍嶺尚好,蔣文華給杜若左右開弓連抽十數下,臉上火辣辣的疼,莫說還手,連叫屈都不敢,心中又恨又悔,後悔不該在秦婉跟前大放厥詞,但他不傻,秦婉給衛珩張目呢,所以,他現下愈發的恨衛珩了。
靜默的看了此事的發展,衛珩低聲道:“也不是一二日的事了,郡主不必如此大動肝火,讓自己身子氣著了,可謂得不償失。”他並不在意這些人的冷嘲熱諷,無論怎樣都好,但秦婉今日這樣動氣,他卻是心疼了——秦婉素來身子不好,若是氣壞了可怎麼辦?
“你或許受慣了,只是我沒有,我也不會讓人這樣笑話你。”她其實很想撲到衛珩懷裡撒嬌,但現下還不是時候。
“郡主今日大動肝火,是因為你惱了,還是因為柳姨承諾過會照拂我?”看著她悵然若失的樣子,衛珩低聲問道。
“嗯?”秦婉怔了怔,“自然是我惱了。”她說到這裡,臉兒漫上灼熱的溫度來,“我們、我們是最好的朋友呀。”
衛珩“呵”一聲笑出來,眉宇間的陰鬱消散了不少,略紅了臉,他柔聲道:“是,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兩人紅著臉一前一後站著,不多時,外面就有管事來了,向眾人打了個千:“諸位等急了。”抬頭又見蔣文華兩頰通紅,霍嶺臉上也赫然有個小巧的巴掌印。管事不明所以,但只一會兒,就想到了定然是秦婉下令的,否則以蔣文華、霍嶺的性子,有人揍他們,早就叫喚起來了,還能這樣安靜?
作為鄭太傅的貼身管家,鄭太傅心疼秦婉的心,管事也是看著的,更知道郡主不是個喜怒無常之人,所以他知道,八成是這倆紈絝說了什麼三不著兩的話,惹惱了郡主,所以也佯作不見。
“諸位都在這裡。”涼亭外傳來一個溫和的男聲,循聲看去,一個身著月白長袍的男子立於亭下,他生得眉目如畫,膚色白皙無比,看起來比女孩子都美,笑起來的時候,眼中好像在發光,他身邊的少年郎是則柳穆清。柳穆清素來是個溫潤男兒,但和那男子並立,都顯得被那男子比下來不少。
“溫大人。”眾人紛紛行禮,來人正是如今正三品吏部尚書溫一楓。當年鄭太傅為人所陷害,證據確鑿,是溫一楓不顧眾人警示,堅稱相信老師絕未受賄,力排眾難查察,這才還了鄭太傅清白。因為此事,溫一楓也在朝中得了不少美名,如此尊師重道之人,理應受到重用,加之他是上一位文科狀元,本就頗有實力,現下不過二十出頭,官拜正三品,也並未有人不服。
秦婉立在涼亭最裡面,看著眾人都去給溫一楓打招呼,她當然是知道溫一楓的,前世她病逝之時,溫一楓已然是丞相了。這樣年輕的丞相,放眼大熙,也找不出第二個來。偶爾有一日,她在衛珩跟前說,溫一楓也算是年輕有為,衛珩則報以一笑,似乎對她稱讚溫一楓有些不滿:“和我比如何?”
她扭股糖一樣纏了上去:“當然是你更好啦。”
她是個知趣的人,衛珩似乎不喜歡溫一楓,雖不知道是因為吃醋還是有過節,但秦婉也就再不在衛珩跟前提此人了。
來人兩個都是鄭太傅的高足,連捱了巴掌的蔣文華和霍嶺都路出真切的笑容來。溫一楓一壁含笑,一壁注意到兩人臉上的痕跡,不動聲色的吩咐說:“去冰窖裡取些冰塊出來。”他說完,又見秦婉立在衛珩身邊,眼前一亮,旋即上前施禮道:“和寧郡主。”
秦婉禮貌的欠了欠身:“溫大人。”
溫一楓含笑點頭:“原來郡主也在,看來臣此行不枉。”又看向了其身邊的衛珩,“這位是……”
“這是衛家的人。”蔣文華一副恨恨的樣子,秦婉掃了他一眼:“蔣公子說什麼?”後者立馬給她唬住,緘口不言。
衛家的人?溫一楓挑了挑眉,實在不懂以秦婉的身份,怎會自甘下賤去和衛家的人混在一起。衛珩淡淡施禮:“衛珩,見過溫大人。”
“衛公子客氣了。”縱然滿腹狐疑,但溫一楓一眼就看出秦婉和他離得近,只怕關係很好。他是皇帝龍臣,當然不傻,犯不著去跟秦婉的朋友過不去。
衛珩“嗯”了一聲,見溫一楓對秦婉盈盈含笑的樣子,心中驟然酸楚難當,不動聲色的斜了斜身子,擋去了他看秦婉的目光。這個小舉動落在雙方眼裡,溫一楓一笑,也就不再看秦婉,自行去和蔣文華等人說話。
秦婉好笑不已,臉頰都紅了,柳穆清則撫掌輕笑道:“婉兒如今是愈發長進了,我還尋思著你會不會給人欺負了,如今看來,只是我多慮。”
“婉兒”二字傳入衛珩耳中,他心中酸意大作,陰鬱又一次漫上眉宇,死死的看著柳穆清,後者兀自不覺,反倒是和秦婉並肩而立。秦婉佯作不解的笑道:“哥哥在說什麼?我怎的不知?”
“你真的不知?”柳穆清笑道,“你若是不知,我不信蔣文華和霍嶺二人被人揍了還不敢聲張,除非是你讓人動得手。”
“誰讓他們在我跟前大放厥詞的?”秦婉含笑,“我早已與他們說了,若是不服,只管去皇伯父跟前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