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諸位所知道的那樣,北領領主未淵犯下謀逆重罪,已褫奪其領主身份公爵頭銜著刑部卿洛幽嚴加審訊,其堂弟未蓮在北地之戰中殉國,北領公家血脈就此斷絕,因而我以雲極王的身份宣佈,北領自今日起併入王領,由我舒雲蘿親自統轄。”
此言一出,雲極宮中一片譁然,唯有宰相將軍不動聲色,想來是早就知道了。
再也沒有什么勢力可以阻擋她正式加冕,元老院的餘孽們不能,謀逆如未淵者不能,無法同時對抗王領西領南領的隱月更加不能。
最後,僧官府地位最崇高的大司祭獻上了象徵著至高權柄的冠冕。冠冕中央鑲嵌著代表王領的天神之淚,左右兩側分別是象徵北領的白水晶,象徵南領的藍寶石,象徵西領的祖母綠,象徵東領的赤血玉,此外還有數百顆碎如星屑的微型鑽石鑲嵌在邊緣,無論質地還是切工都是一等一的。
舒雲蘿微微俯下身軀,白髮蒼蒼的大司祭便為她戴上了輝煌璀璨的王冠。
十年的陪伴,十年的心血,他們終於看著她走到了今天。
將軍似乎是鬆了口氣,難得地用眼角瞥了那該死的庶民一眼,然而宰相的神情卻一如往昔,古井深潭波瀾不驚。
加冕儀式之後是例行的封賞。
將軍雷恩本就手握軍權,坐擁一等公爵銜,對金銀珠寶更是沒有特別的興趣,簡直是賞無可賞。最後女王只好賜給他一方手帕,那方手帕除了質地上乘之外,最大的特點就是手帕上的圖案是女王親手繡的。
將軍掃了那手帕一眼,嫌棄又挑剔地說道:“真醜。”
“……嫌醜就還我。”女王翻了個白眼壓低了聲音說道,要知道這可是她跟內府卿伊真偷偷學了大半個月的成果。
然而將軍愉快地將那手帕藏了起來,絲毫沒有歸還的意思。
女王又賜宰相狄黎斯公爵銜。能夠獲得貴族身份,大概是每一個庶民官員夢寐以求的事情,這樣一來隔在他與女王之間唯一一道可以稱之為障礙的東西也消除了——當然這只是諸位大臣們的設想,如果狄黎斯想要的僅僅是權力的話,他早就可以向女王示愛,憑藉王夫的身份成為雲極國有史以來最炙手可熱的權臣。
他推拒了女王的美意,理由是他並不需要一個貴族的身份,而身份制度也根本阻礙不了他前進的腳步。
女王倒也不意外,似乎早就做好了被推拒的心裡準備。
這之後,便輪到在北地之戰中做出重要貢獻的息風。對於如何賞賜這個人,她也是頗為頭疼了一番。畢竟這個人的愛好過於輕浮,賞他些什么才不失禮儀也是一樁難題。
說起來,他會在那個時間出現在那個地方本身就很奇怪……
看著她煩惱的樣子,息風悠然道:“我也不要別的什么,只要陛下將雲極宮中的名畫賞我幾幅我就很開心了呢。”
“很好,就這么定了。”舒雲蘿爽快地答應了他的要求。
——這男人看起來很難纏,意外地很容易滿足么!
封賞結束之後,便是乘蒼鶴天車巡遊王領一週。
在百萬子民的期盼中,清逸出塵的白鶴拉著女王的車駕出現在祥雲之端。舒雲蘿頭戴冠冕揮手致意,雲極大地上便爆發出陣陣歡呼。那歡呼聲中,滿溢著對未來的信心,還有對幸福的渴望……
女王加冕之後,又釋出了兩則政令。
其一,廢除庶民無官職者不得與貴族同筵席的律令。
其二,開設名為登雲第的考試,分為演武、策論兩項,無論貴族庶民皆可參與,入上選者即可為官。
這一切是為了誰,自然不言而喻。
第四十章 生肌養顏 (為我生個孩子吧!)
加冕儀式過後,雲極國上下一派嶄新氣象。唯有一個人悶悶不樂,那就是女王舒雲蘿本人。
她不開心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月事已有很久沒來造訪過她了。起初她以為那只是勞累過度,但時間拖得越久她就越發惶惶不安起來。
內府的醫官應詔而至,為女王仔仔細細診查了一番,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行經紊亂並無懷孕。
舒雲蘿聞言深深地鬆了口氣,再沒有比這更好的訊息了。因為如果她真的懷孕了,那孩子必然是個可憐的孩子。先不說她無法分辨孩子的父親是誰,即使分辨得出,那孩子也無法擁有第一順位的繼承權。只有和王夫之間生下的長子,才是被眾人所祝福的孩子。
就在此時,耶里亞懷抱豎琴走了進來,頗有深意地哦了一聲:“原來沒有懷孕是令陛下如此高興的事情?”
“當然,你還好意思問……”女王嗔責地瞪了他一眼,要知道他可是這件事的主犯之一。
他走到她床邊坐下,輕撥琴絃三兩聲:“如果可以的話,臣真想和陛下有個孩子呢。”
她聽出那琴聲寂寥,於是很認真地對他說:“耶里亞,其實你心裡明白的吧?即便我這次懷上你的孩子,那孩子也不能繼承王位。我不希望我幼時經歷的痛苦,讓一個孩子再經歷一遍……”
她指的是被關在雙子岬燈塔時那段孤獨黑暗被他人期待著早日死去的歲月。雖然她肯定不會讓自己的孩子遭遇同樣的事情,但是一個庶出的長子總是容易成為漩渦的中心。
“王位?”纖長白皙的手指驟然停在雙排弦上,男侍露出了一絲苦澀的微笑。“臣從來沒有奢望過那種東西,臣只是想要個證明,陛下曾經愛過我的證明。”
“曾經?”舒雲蘿疑惑地看著他,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她都從未討厭過他。即便經歷過一些不開心的事情,她也早已認定他是會一直陪著她的那個人。為什么,他卻要說曾經呢。
耶里亞放下豎琴輕推了推她的肩膀,便將她推倒在床上。
“因為總有一天你會愛上別的男人,到那時候我便什么也不是了。不,或許從一開始,陛下就沒有愛過我吧?”
“耶里亞……”她剛想解釋些什么,他就壓在她身上給了她一個纏綿而窒息的吻。
“陛下不必解釋什么,現在雲極國的每一個角落都在熱議,陛下究竟會選擇怎樣的夫婿,又會和這夫婿生下怎樣的孩子。”
“所以呢……你嫉妒了?”她好不容易才從那令人窒息的深吻中掙脫出來,望著那近在咫尺的精緻臉龐。
“是,臣一直都是嫉妒的,但卻沒有任何辦法,所以臣早就認輸了,現在有的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心願。”他說著撕扯開她的衣衫發出清脆的裂帛聲響,臉上卻是哀愁的惹人憐愛的模樣。
內府的醫官知趣地退了出去,甚至沒有忘記將門關嚴。
舒雲蘿張了張口,終究沒有喊出聲。命人阻止耶里亞並不是什么難事,可是為什么他總能擺出一副是她對不起他的表情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