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了個凳……
這期間,孟小北直在大屋坐著,擠在他爺爺寫字檯僅有的小塊空兒上,自娛自樂畫畫,描那小人書。窮人家孩不挑剔生存土壤,他對眼前的人事也無所謂。
孟小北的鋪蓋卷堆在牆角。他就坐在那個大鋪蓋捲上,晚上才鋪開睡,白天捲起來不然沒兒擱。
小北跟他乾爹打眼,薄薄的眼皮,神依然頑皮樂天。
少棠在屋門怔怔看著那小埋頭畫畫,心裡突然又不落忍的,揪得怪難受,心疼這小了。
孟小北頭句就忙問:“你調到昌平郊區隊了?”
少棠悄悄耳語,嘴對兒耳朵吹氣:“我們不去昌平,就在城裡,新建個支隊。”
“那太好了。”孟小北氣淡淡的,心裡都樂開了,他就最關心這個,才不關心自己睡床睡還睡天板呢。
少棠站在小北身後,捏捏瘦肩膀。小北問:“帶什麼好東西來了?”
少棠用型說:西鳳。
孟小北大喜,也用型說:我喜歡。
少棠說:“給你爺爺帶的,不給你的。”
孟小北說:“我爺爺愛喝山東大麴,不稀罕你的西鳳,就我稀罕,怎麼辦?”
少棠很親暱在孟小北後腰上掐了把,給小北兜裡悄悄了把奶糖,怕被那麼多親戚給分了這小吃不著了。
要說小北爺爺奶奶住這房,在當時十年代剛搬進來時,可北京最好的國營企業家屬宿舍區。紅磚坡頂,三層樓房,走雙氣兒,比城裡衚衕大雜院條件好得多。
紅廟以東、慈雲寺八里莊這大片,就當時國棉廠廠三廠宿舍區。十年代為了合首都工業建設,從上海和青島民國時期最先進的外資紡織公司調大批職工進京,為安置這些人,建起這大片的房。這房,從當時年代看,已經算檔,然而以現在的眼光,兩間屋擠得轉不開磨,而且那房沒有客廳!
賀少棠暗暗用眼撥算著人頭數,人就製造矛盾的生產力。孟建民失算了,原本以為北京條件能比西溝好,然而首先住房都成了問題!
孟奶奶個潑辣能幹的勞動婦女,在這個鐘頭裡,與大閨女聊著天,拎鍋鏟罵著閨女姑爺,還順手炒幾個菜,蒸了鍋小棗發糕,煮盆香噴噴的面滷。
賀少棠座上客,孟奶奶對少棠印象特好,特別親,桌上不停招呼:“勺燙啊,吃這個,雞蛋炒蛤蜊!”
又給大寶貝兒夾菜:“碑碑——吃菜!”
孟小北嘴裡滿:“嗯,奶奶我不叫碑碑。”
桌青島風味家常菜,打滷麵裡還擱了泡發的蟶,特別鮮。這孟奶奶山東老家親戚給寄來的海貨,廠合作社裡不賣這些。
孟小北吃飯都不老實。他表妹乖乖凳上,孟小北這個給人當哥的,猴在椅上,他蹲著吃!
奶奶咂嘴:“你咋坐沒坐相?坐好了!”
孟小北耷拉著小眼皮,蹲著端起麵碗:“這樣吃舒服。”
奶奶說:“你的胃窩著,你能吃得?”
孟小北說:“不窩著我就吃不舒坦了!”
奶奶搖頭:“跟哪個學得!沒規矩!”
孟小北從飯碗沿兒上飛起道眼,瞄向他乾爹:還能跟哪個學的。
賀少棠也埋頭扒麵條,不好意思說。他平時經常端個大海碗,碗裡摞兩個饃饃,貓腰蹲在哨所門吃。
姑邊吃邊說:“我聽我哥說了,咱家小北就特皮,昨晚上樓玩兒,把哪個漏的大鐵門給撬開掀開了。那鐵門打我生的時候就在那兒,孟小北頭天來就把那玩意兒給撬開!”
“這才來幾天,全樓孩全都認識他了,每天傍晚樓群男孩等他,問孟小北什麼時候來帶他們玩兒?!”
“晚上睡覺還特不老實,睡間他往兩邊兒蹬,睡邊上他直接,還老擠我!”
姑姑們七嘴八,孟奶奶不愛聽了,回了句:“嫌擠?嫌擠你回你自個兒家睡去,你們家不兩張床麼!俺大孫來了沒兒睡你說咋辦?誰讓你偏要來?!”
姑於低頭不說話了。
孟奶奶心眼兒裡還最疼她兒和孫,兒不在跟前,眼前讓她有念想的就小北,嘴上數落孩,其實心裡可寶貝著,最刀嘴豆腐心。孟建民等於才他們孟家顆獨苗,孟小北可房孫!至於閨女,都給別人家養的!
那天吃完飯,少棠跟孟奶奶說樓煙,然後給小北打個小眼……
倆人並排走著,到樓沒人的方蹲著親聊天,像多年養成的默契。
孟小北路跟少棠講家裡的攤樂事,繪聲繪,活靈活現。
少棠問:“你們家那兩間房,七八人,你們晚上怎麼睡的?”
孟小北說:“擠著睡唄!我爺爺奶奶睡大屋那床,我跟我姑三姑小姑還有姑那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