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趕回廠裡,然後回營報,隨時待命。
當天中午,唐山發生毀滅性震的訊息已然透過電臺、廠裡大喇叭通報和群眾奔走相告相傳,傳遍汽車製造廠整個兒幾大片家屬宿舍區。廠房當天午停工,許多工人湧工會和廠領導辦公室,家屬大院門黑壓壓片人,大夥全都急了!
岐山山溝裡風調雨順,離北京遠著呢,這些人為什麼急?因為許多人的家都在北京,從北京來的。
父母、兄弟姐妹、親人,他們的家,全都在北京。
那夜,西溝無眠,萬家燈火滅。
當時通訊條件極發達,震區打進電話。官方訊息又極模糊隱晦,沒有即時播報具體死傷數字,然而切蛛絲馬跡邊角的資訊都透露來,這場毀滅性的災難,唐山夷為平,而且波及北京。
當晚,就有幾百名工人攜家帶,堵在徹夜亮燈的廠領導辦公室門,集體請假,要求回北京。
當初從北京過來岐山開荒建廠的青年,共八百多人,都已人到中年。
領導說:“能亂,們能亂,們現在都要請假,工程、產量還上上了?”
職工們說:“們還顧得上開工,還尼瑪有心思這月效益產量?!老子的家都沒了!”
廠領導試圖勸導,咱們耐心等北京那邊兒的訊息,中央會,隊正在救災,國家會們這些人的家。
在廠裡幹了十多年的老人兒,幾名輩分最老的職工,悲憤吼,“國家就從來沒過們這些人的家!”
“咱們窩在這溝裡這麼多年,唯念想就北京那個家,家在哪兒呢家震成什麼樣了,爹媽被埋了還活著,好歹得回去看上眼!!!”
群情激烈,憤慨,要求回京,也多年壓抑鬱結的民怨,在震大災面前發得淋漓盡致。
這麼些年,撥撥的知識青年拿到指標或者走了後門,回城了。
更多更多的人,留在這裡回去,看到回家的希望。當年響應號召奔赴線報效國家的腔熱血,青年的理想與意氣,抵過艱苦歲月,捱過風霜與流年。當變革的洪流闖缺,誰甘心落於人後?誰願意沉底做歷史漩渦的犧牲品?……
那回岐山兵工廠歷史上,第次瀕臨工人暴動的邊緣。
全廠青壯職工聚集在操場空上,堵在廠辦公室門前,等待北京的來電,等來的卻唐山人間獄殞命幾十萬的訊息。
隔壁隊大院的官兵再次動,少棠他們連隊的人扛著槍,在空場周警戒,維持秩序,勸誡威懾湧動爆發的人群。
有人衝撞士兵,想要衝擊辦公室小院的大門。
有大兵拿槍扛著人群,吼“要再擠了,再擠開槍了”。
少棠心裡惦念孟建民安危,頻頻回頭張望人群中的孟小北。
這事就這麼寸,孟建民幾年沒有回過北京,偏偏在這麼個季節去探親,就趕上百年遇的大震。少棠捏著槍,肉攥著那冰涼的槍子,手心頻冷汗。孟建民這個人,就時運濟命運多舛,這人怎麼走到哪都撈著個好?
建民還把孟小京也帶去北京玩兒了,那爺倆真事可怎麼辦?
孟家老太太還在北京,家裡六人,八里莊的樓塌了嗎?人都平安嗎?
孟建民要真回來,有個好歹,他老婆在這兒可怎麼辦?!小北可得有多難過啊!
……
男人嘴上愛婆婆媽媽,少棠自個兒在心裡已經來回想了許多可能性,甚至發覺孟建民這人向敏細膩、憂鬱多愁,怎麼偏巧巧這之前幾個月把小北託付給他照應?這叫個什麼事兒啊?……
孟小北和他媽媽也站在人群裡,焦急卻又無助,完全茫然站在那裡等待訊息。全廠就那麼幾能往外打的電話。山溝閉到如此程度,歸結底,現在誰都知北京到底震成什麼樣子,有多麼嚴重。
隊的營得已,親自上主席臺安撫群眾,說據軍委領導的指示,北京只受震波及,損失大,房屋倒塌多,會太大傷亡。可到這份兒上,沒親眼見到,電視也直播,誰都相信,認為阻撓工人回京救災的託辭。
後來混亂中,領導在臺上眼瞅見了孟小北,瞅見馬寶純。
廠眼眶因疲憊深陷,喉嚨沙啞,拿著音喇叭,遙遙指向馬寶純娘倆。
“這樣,天已經30號了,咱們就再等天!”
“咱們等回北京探親的那幾位工友回來!”
“咱們區車間的老職工,孟建民,這個人大夥都知吧,都認識吧?孟建民在廠裡這麼多年了,大夥都信得過吧?”
“他老婆和個兒子還在這溝裡,他肯定要回來吧?他可能回來!”
所有人約而同回過頭,看向馬寶純娘倆的反應。
廠聲嘶力竭在喇叭裡喊:“孟建民請探親假就請到31號,咱們大夥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