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既往地祥和。
王氏笑眯眯的拉著榮平的手:“最近幾天,好多人纏著我提親,說要給你找婆家呢,真是好女不愁嫁,十里八鄉的姑娘,就數榮平最好看,最能幹。”
榮平聞言,笑容頓時有點僵硬。
王氏自顧自感慨道:“哎,你我母女分別十幾年,這才好容易團聚,沒過多少時候,你竟然就要嫁人了……一定要找個靠得住的男人,穩重,踏實,勤快。對了,我從城裡回來,聽說安國公府的畫畫原本是要跟東昌伯府聯姻,結果安國公吃了敗仗,東昌伯府直接不認了,哎,兩家子還是親戚呢,這也太不像話了。可憐的畫畫……”
榮平淡淡微笑,沒搭腔。經歷過國公府抱錯,還有一個姬紹平悔婚後,她對富貴榮華,情愛婚嫁之事,忽然清醒許多。
民間有句俗話說的挺有道理,人生在世,怎麼謀福,“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
她已經看到了,她作為一個小農女,再怎麼努力,也是混成小地主,跟往日京城中的公侯根本不在同一個世界。人力有時盡,安心努力做事,不是為了超越什麼人,而是為了成全自己。至於嫁人,她捉摸著,再複雜的婆家能比當初國公府的水更深?
陸榮畫的千金生活,她不眼紅,大宅裡的風刀霜劍,大家族的盛衰榮辱,也與她無關了。世事混如出岫雲,誰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呢?
眼下,榮平笑著推了推母親:“您老多惦記,我什麼都不操心,就想趕緊把地窖收拾好。這樣把白菜蘿蔔等過冬菜蔬往裡頭一放,便不用擔心凍壞了。”
王氏哈哈一笑,動手做飯,榮平就跟父親一起踩點選址,沿著後牆,挖下溝道,起底兒。地窖這個東西是鄉下人必備,選擇屋後牆邊挖井一樣,直通通挖下去,然後再於土層中側面開口,做出半圓形的穹室。
“五天就可以弄好!到時候我要弄掛鞭炮放了!”
馬上冬天就到了,柿餅兒曬好了,芝麻糖黏好了,南瓜烤熟了,冬瓜條青梅果都醃好了,花生也炒熟了。等到下起大雪,門一關,火爐一燒,零嘴兒吃著,熱水滾著,美的咧……
結果,第一場雪剛落下,村莊裡就來了個貴客。披著大紅羽紗斗篷,穿著鹿皮小靴,系銀鼠裙子,罩紫貂大襖,戴著八寶瓔珞項圈的陸榮畫,彷彿一副濃墨重彩的年畫,矗立在了榮平門口。
左鄰右舍都來瞧熱鬧,口口聲聲吆喝著“看仙女兒”。
榮平摸不清楚陸榮畫的來意,只默默站在一邊,結果就看到她拉著王氏的手,親親熱熱的叫乾孃,還請王氏去京城玩一玩,到國公府裡住一住。
一時間滿村人都誇她孝順,富貴了不忘養娘恩。
榮平看著陸榮畫虛偽的笑臉,心裡卻有種不詳的預感。這幾年國公府的生活歷練下來,陸榮畫竟變了一副面目。這個時候國公府應該忙著祭祖應酬,姑娘們相看人家,她跑過來鄉下做什麼? ...
78.假千金6
王氏對陸榮畫的拜訪, 倒是真心高興。她特意把房樑上掛著的臘肉取下來, 混合著蒜薹炒了,端給陸榮畫吃。
“你以前最愛的就是這一口。”
陸榮畫看著肥厚的肉片覺得難以下嚥的, 拿著筷子略微夾了一塊, 便一個勁兒的給王氏讓菜, 然後就舉著裝著農家臘酒的杯子,給榮平敬酒:“平姐姐, 其實我覺得咱倆還是挺有緣分的。抱錯孩子這樣的奇事, 以往只在話本里看過,沒想到竟然發生在我們身上了。”
榮平不耐煩跟她虛與委蛇, 好想讓她有話直說。她舉起臘酒一飲而盡, 臉上帶上一抹春色,紅生兩靨, 分外動人。陸榮畫仔仔細細打量她一番, 忽然心中覺得不平,這榮平都從千金變成農女了, 怎麼還這樣白皙漂亮呢?
“平姐姐,您離開京城這麼久了,不想念父親母親和老太太嗎?尤其是父親,特別想見見你。老太太心裡也惦記著你, 一定要讓你和孃親到國公府玩一玩。”
王氏一臉幸福的笑,推辭說你有這個心,我就滿足了,但年關家裡實在太忙, 還有好些人家要上門提親,實在是走不開。
榮平倒是心裡頗覺古怪,安國公並不是一個慈父,當年也不是特別喜歡她,怎麼這會兒倒想她了。看她還在遲疑,陸榮畫便用手帕試淚:“自打父親在前頭吃了敗仗,祖母擔驚受怕的,人就病了,冬天是老人最難熬的時候,可能一不小心久歸天了,當年祖母可是最疼你的,你不回去探望嗎?”
“生恩養恩都是恩,母親寡淡,姐姐在國公府多是仗持祖母庇佑,老人恩深似海,姐姐若有孝心,怎能無動於衷?”
陸榮畫再接再厲,榮平終於被說動了。這是她的軟肋,她當年承過的安國公府的養恩。如果不去,就會被人拿去說嘴,戳脊梁骨。
那就去吧,榮平微微閉了閉眼,下定決心走著一遭,若是老太太不幸去了,她便從此跟安國公府徹底撇清干係。一個公侯之家,一個農村小戶,有什麼好來往呢?斷了大家都乾淨。
她回到安國公府,來到老太太跟前,發現老太太果然病的很重,於是連著陪了一日一夜。安國公倒是心急火燎的接見了她,榮平躬身行禮,發現幾年不見,自己這個“養父”憔悴許多,也老了許多,以前還是個保養得宜的中年人,現在卻顯得落魄了,臉上的皺紋印痕一條連著一條。
“三丫頭,去把你的好衣裳拿出一些,給平兒換上,唉好歹是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一下子成了別人家的,我還真有點難以接受。”
安國公一邊說,一邊乾巴巴的笑著。
榮平內心覺得怪膩歪的,這話你當初認回陸榮畫的時候不說,等到現在才說有什麼意思呢?安國公可是最重視血脈的,對榮平的印象僅止於“一個長得不錯又懂事的小女孩兒”罷了,他當初可是要把自己立即送走的。
榮平覺得這次回來安國公府處處透著古怪,她還是儘早回去的好。結果她還未動身,陸榮畫的真實目的便暴漏了。
“平姑娘,你走不了了。”她輕輕摸了摸染著豆蔻的指甲,好整以暇的走過來看著榮平:“那北方部落的使者看中了你,你馬上就會嫁過去了,而我,會嫁給姬紹平表哥,你當年的未婚夫。”
安國公戰敗以後,朝廷決定和親穩住外邦,但皇室現在卻沒有公主,於是決定從宗室和顯貴重挑出幾個待選。一時間京城未嫁女兒各個自危,安國公府更是首當其衝。滿京城的王孫顯貴哪裡捨得把女兒嫁過去?於是眾口一詞推出安國公府。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