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佑道:“畫得不好嗎,認不出是誰?”
杜蘭若氣得胸口跌宕起伏,“畫得好極了,我當然認得出是誰!可你為什麼有她的畫像,而且是兩幅!”
文佑將案牘上的東西放回原樣後,淡淡道:“這裡的東西,別動。”
杜蘭若見他若無其事的坐下來,看著案牘上那兩幅似乎從未被展開過的畫卷,渾身的憤怒只能透過咬唇來發洩。
“傅文佑,你究竟還有沒有良心?沒有我,你能登上這帝位嗎!你卻心心念念著一個妖女,把我當猴戲耍!”
她連名帶姓的直呼他,再顧不上臉面儀態。
世人皆稱頌陛下專情,對貴妃寵愛至深,為她不納妾,為她拒絕塵錦公主,為她,身為帝王卻一夫一妻。
可是被所有女人羨慕的貴妃娘娘,只不過是他隱藏自己真正心意的擋箭牌罷了!
文佑道:“朕逼你了?”
他從來沒有開口要求過她做什麼,也沒有承諾過任何,所有的情感和恩情都是她一廂情願的。
杜蘭若心有不甘,“她比我好在何處,你告訴我,我也好知道輸在哪裡。”
文佑道:“你很好,為什麼非要跟她比?”
杜蘭若道:“我好,那你為什麼不能對我好一點,為什麼不能喜歡我?我杜蘭若是多麼驕傲的人啊,我求太后姑姑允我嫁你,也從不來打擾你,默默在這像牢籠一樣的宮牆中等你看我一眼,你就沒有心嗎,傅文佑!”
文佑抬頭,看著她道:“你可以去喜歡別人。”
杜蘭若的眼淚滑進了嘴裡,苦澀道:“你明明知道我不會喜歡別人,縱使你對我再冷落,我也不會去告訴太后姑姑,我騙爹爹和姑姑說你待我很好很好。我怎麼會去喜歡別人?”
文佑點頭,很是認同這番話,“你即知道心裡裝不下兩個人,我亦然。”
杜蘭若一怔,隨即瘋癲大笑,邊笑邊道:“傅文佑,你也沒比我好到哪兒去,她明明白白的告訴過我,她對你毫無興趣!她不喜歡你!”
他聞言並沒有很意外,只是冷冷道:“閉嘴。”
杜蘭若道:“她告訴我,她喜歡過傅璉臣,喜歡過蕭遠書,她寧願做蕭遠書的遺孀,也不願意跟你有瓜葛!你貴為帝王,對一個寡婦有執念,這寡婦卻壓根看不上你!否則,她怎會離開皇宮!”
這番話,像一把把尖刀,扎進了他的心臟。
幾經平復之後,文佑放下書,淡然道:“我欠你的債,報應在我自己身上。但我與你不同。我尊重她的選擇,她要嫁蕭遠書我成全,她要離開我不留。你看著忍辱負重默默無求,實則妒性極深,你一而再的加害她,甚至行刺我。如今她走了,你可贏到了什麼?”
不可告人的一面被如此直白的揭開,杜蘭若小臉瞬時慘白,道:“你都知道?”
文佑道:“那幾個刺客原本就是太師府養的,太師為你下了血本,卻血本無歸,你可對得起他?”
他身為皇帝,若是連臣下的底細都摸不清,豈不任由魚肉了。
杜蘭若癱軟在地,雙目失神,淚如泉湧。
文佑又道:“刺客的事我不追究,你哭完了再回去,就當今日沒有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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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陵城中,南巷,泉來酒家。
雲知扮成了男兒模樣,進了酒家點了一壺酒,幾碟小菜。
鄰桌几個江湖人士正在高談闊論。
甲:“那幾個刺客自盡後至今成了懸案,咱要是能把這事查清了,是不是大功一件,沒準就能得到皇上賞識,平步青雲了?”
乙:“那刺客能空震碎花,就這本事咱一輩子也學不成,還想著查他們底細呢,你有個屁的能耐,真能想。”
丙:“皇上還需要賞識你們,他手下的高手能化酒為劍,這內力哪怕是在蓬萊大會中也無人能敵。”
甲:“誰說無人能敵?我看向啟南可以!”
乙:“胡漠之戰中的女修羅也可以!”
雲知聽到此處嗆了口酒,咳了幾聲。我敵我自己?左右手互搏?
丙:“向啟南興許早已不在人世了,近來我聽了一個傳聞,青峰山莊得了蒼溪劍,那蒼溪劍是向啟南的佩劍,他如果在世,寶劍怎會讓他人奪去?”
蒼溪劍隨師傅多年,從未離身。莫非師傅已遭遇不測?
雲知轉過身,搭訕道:“小哥,那青峰山莊在何處?”
丙嫌棄道:“青峰山莊都不知道?一邊去,別瞎打聽。”
雲知轉回來喝了口悶酒,心下已決定了去往何處。
那桌人繼續旁若無人的聊著。
甲:“那蒼溪劍可是個好東西,青峰山莊得了它,可真是如虎添翼啊。”
丙:“青峰山莊雖寶物甚多,卻不習武,以富賈一方的財力在江湖中站穩了腳跟。有的是狗腿子替他們辦事,也用不著蒼溪劍。”
甲:“既然他們用不到,那不如……”
乙:“別特孃的做夢了,青峰山莊是你進得去的地方嗎?來喝酒!”
到底是遠近聞名的酒家,未到午時就滿座了。
一位衣著光鮮的公子帶著兩個侍從進來,小二迎上前賠笑臉道:“不好意思了這位公子,咱們店滿座了。”
那侍從道:“我們公子就衝著你們招牌來的,必須要在這兒吃飯。”
小二道:“公子可否耐心候一候,等有桌子走人,您就可以落座了。”
那公子下巴抬的忒高,顯然不樂意。
他的侍從掃視了一番後,衝雲知直直走去,往她的桌上放了一掂碎銀,道:“拿銀子走人,這桌子我家公子要坐。”
其他桌子要麼坐著好幾個人,要麼坐著膀大臂粗的大汗,只有雲知一個瘦弱“男子”佔著一張四方桌,會找到她讓座也情有可原。
可是雲知還想聽旁座聊天,便拒絕道:“抱歉。”
那侍從道:“小書生,你眼前的這位可是中郎將於大人的二公子於竹,你要想在金陵城好好混下去,就收了這掂銀子。”
雲知看了看自己的裝束,確實有幾分書生清貧儒雅的味道。
聽到中郎將於大人的名號,在座的人都紛紛抬頭多看了他們幾眼。
於竹清了清嗓子,對侍從道:“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出來不要隨意報我父親名號。這書生不同意讓座,就再加一掂碎銀。”
侍從極不情願的又拿出一掂碎銀,拍在桌上,道:“吶,快滾!”
雲知好聲好氣道:“你們三人,我這桌子上剛好還有三個空位,你們直接坐下便是。”
侍從道:“咱們公子是什麼身份,能跟你一塊兒坐?”
雲知拿起來酒杯,“不坐,就離我遠點。”
侍從沒想到這人如此不識好歹,掄起袖子,使勁一拍桌子,“敬酒不吃偏要吃罰酒,再問你最後一次,滾不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