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告訴她，百般柔弱、一哭二鬧的女子，會讓他覺得麻煩與畏懼。可眼下卻不見得他對這樣的女子有絲毫的排斥。

雲知也不想究根問底，就冷冷的盯著孫媛。

孫媛對上她的目光，一哆嗦，順勢縮在了蕭遠書的身後。

雲知翻了個白眼道：“你跟個縮頭烏龜似的幹啥呢？我能吃了你嗎？”

蕭遠書漠然看著雲知，道：“你不要為難她了。”

雖相識不過寥寥數日，算不上多熟悉，可他這份漠然，卻讓她覺得之前對蕭遠書的所有認知都是殘圭斷璧。

也許是她對孫媛的來勢洶洶讓他有所誤會，雲知解釋道：“有些事兒你不知道，是她要為難我，這丫頭去貴妃那兒告狀說我跟你私通呢，她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蕭遠書手微微一顫，仍不動聲色的道：“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原本心虛的孫媛聽見這話，神色也理直氣壯起來。

雲知有些生氣了，質問道：“你既然未知全貌，憑什麼認為我在無理取鬧？去了一趟大理寺，竟然學會了人模狗樣的做派。”

蕭遠書沉默不語。

孫媛縮在他身後，淚眼婆娑，一副不忿卻慫又委屈的模樣，“你看不慣我，我道歉便是，為什麼要罵蕭太醫？”

這話聽著誠懇，可雲知莫名反感，若不是她躲在別人後面，就上去抽她兩耳光了，

可又說不出來她這話有什麼問題。

“雲知若不救你，後來也不會捱打受重傷，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當時被淹死了多好，就不必看你今日這麼惺惺作態了。”

一個清麗的聲音從孫媛身後響起，這聲音清脆平和，亦有咄咄之力。

孫媛轉過身，瞧見比她高半個頭的素香，氣勢上就矮了大半截，她猛得一縮，緊緊挨上了蕭遠書。

素香又對蕭遠書道：“蕭太醫，你若不是來給雲知瞧傷的，麻煩去正殿告知了娘娘，讓娘娘換召個作風正派的太醫來。”

蕭太醫道：“若雲知想換個太醫，可自行去跟娘娘說。”

素香冷冷的看著孫媛，道：“若由我們向娘娘提，就不是這麼簡單換個太醫了。”

孫媛即刻聽出了這話的意思，底氣全無道：“你，你要在娘娘面前攀咬我嗎？你與雲知是一條心的，娘娘不會信的。”

素香冷哼了聲，道：“我說什麼了，你在怕什麼呢？是虧心事做多了嗎？”

有了素香幫忙懟人，雲知暢快了許多，愉悅的挽上素香的胳膊，衝著孫媛得意的“哼”了聲。

素香卻對雲知道：“你不去好好躺著，管他們這些不入眼的人作甚？”

-

院中就只剩了孫媛和蕭遠書兩人。

她羞紅的臉頰上掛著晶瑩的淚珠，嬌怯又委屈道：“你千萬不要信她們的話，我不是那樣的人。”

蕭遠書彷彿沒聽見，轉身就往院外走。

孫媛追上去抓住他的手腕，急切道：“蕭太醫，雲知的名聲極差，她最愛狐媚人了，又是賤籍，她的話不能當真的。”

蕭遠書瞧了瞧抓著他手腕的那隻纖纖玉手，用力甩開，道：“自重。”

孫媛被這一甩往後踉蹌了兩步，怔怔的愣在了原地，也不敢再上前去糾纏了。

方才還和顏悅色，耐著性子聽她說話，也明明面對雲知護著她，可怎就突然變成了這樣？

可眼下那間她們三人的屋子，她是不敢去了，只能硬著頭皮去求一求貴妃，看能不能給她換個屋子。

貴妃雖位高權重，但性子柔和寬順，與一些明槍暗箭相比之下，反而不那麼可怕，

實在不行就給隔壁屋子的宮女一些好處，她們的屋子也寬敞，自然會接納她的。

-

雲知乖乖的跟著素香回了屋子。

素香看著她爬上了床鋪，再把包子拿出來給她，道：“我當蕭太醫是個怎樣的香餑餑，能讓你拼死拼活的要救他，原來就這？”

她回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救他是理應如此，他沒殺人，我能作證就該去作證。跟他是什麼人沒關係。”

不過她心裡也有很多疑惑。

之前的蕭遠書妥協、嘮叨、甚至有些黏人，可這兩日的蕭遠書越來越讓她覺得不得勁兒。

素香疑惑道：“山月長公主是深夜被殺的，你為什麼能作證？”

她道：“因為他那天徹夜在我屋中。”

素香語塞，有些失望的看著她道：“你還說跟他沒什麼關係？”

雲知又道：“確實沒什麼關係。”

素香滿臉的不相信。

“你若不喜歡他，會讓他留在屋裡？他若對你沒意思，會徹夜跟你呆在一起？”

“我那是病了，”她認真的迴應她質疑的目光，道，“我被傅璉臣騙的那麼徹底，總不至於這麼快去對別人死心塌地吧。你看我是這麼蠢的人嗎？”

素香道：“你不蠢會去管孫媛的閒事嗎？”

雲知沒有回嘴，道：“不過蕭太醫照顧我的那幾天，我有那麼些時候，覺得如果能跟他過一生也不錯。畢竟他家世好，且無妻妾，也聊的來。”

素香想了想，點了點頭道：“你說的也對，他家世不錯，可惜不分是非不識好歹。”

雲知又道：“不過我確定，我沒有對他動心。旁人或許以為我一個宮女獨闖乾清宮是愛慘了蕭遠書，可你應該瞭解我，我只是想無愧於心罷了。”

“嗯，”素香道，“這些都不要緊。眼下最重要的是你不許再折騰了，把傷養好。傅璉臣指不定什麼時候動手，你這個樣子，連你自己都保不住。”

雲知不服氣道：“我只是傷了，可沒廢，就現在，來一百個我也能殺一百個的，。”

素香道：“明槍易躲，暗劍難防。我有預感，他消停不過兩日了。”

嘴裡的包子似乎一下子變得難以下嚥，雲知喃喃道：“你是他妹妹，他應該不會對你做什麼吧？”

素香捂住她的嘴，道：“我姓秦，不姓傅，如何是他妹妹？”

雲知見她面色不悅，才察覺自己說錯了話，心生自責，拉下她的手放在自己掌中，扯開話題道：“你是不是早發現孫媛的心思了？”

素香道：“我去太醫署看你那回，蕭太醫替她診治，她回來心緒就飛了，總是突然痴笑，夢裡還喊過蕭太醫。只是我沒料到，她有膽量把你告到貴妃那兒去。”

膽量是有了，腦子卻沒跟上。

杜貴妃是怎樣的女子，她可是向太后求嫁皇上的人啊。

說到杜貴妃，雲知突然想到了什麼，心驚肉跳了起來，“貴妃近來還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