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蛋了。從他忍不住親吻她額頭的那一秒,艾瑞克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完蛋了。最後一道防線轟然崩塌,廢墟中飛出成千上萬只看不見的蝴蝶,空氣中撲稜著翅膀橫衝直撞。
心臟鼓脹的像要裂開,唇齒深處綿延著甜蜜的回甘,他不想表現出異樣,他必須小心翼翼、極力剋制,甚至不敢低頭多看她一眼。相處近十五年,艾瑞克太瞭解這隻小怪物是什麼德行了,薩曼莎熱情洋溢、漂亮可愛,但也高傲膚淺,喜新厭舊,一旦她發現自己……愛慕著她,跟她那些幼稚可笑的追求者毫無分別,事情會發展成什麼樣子一點也不難想象。
“今天早上,我、我不是那個意思。對不起。”
她傻乎乎又真誠熱切的向他道歉,收起了所有尖牙利爪,伶牙俐齒,黑葡萄似的眼睛裡沒有絲毫敵意。那一瞬胸口像被什麼東西撓了一下,被信任、被認可的快樂有如打翻的碳酸飲料,不受控制、不聽勸阻的汩汩冒著泡泡,在他心裡肆意流淌。即使是關係最惡劣的時候,薩曼莎也沒有質疑過他的人品。不如說她總是對他抱有一種莫名的自信,認定他品格高尚,認定他與眾不同,認定他絕不可能傷害她。也許潛意識裡她早就將他視作了親人,那個雨夜才會完全不設防備的向他求助,向他撒嬌耍賴裝可憐,甚至一路跟著他回到宿舍。艾瑞克還記得自己當時的心情,氣憤、惱恨、心喜、緊張,其中摻雜著一點熱血上頭的不知所措。他不明白,夜深人靜,孤男寡女,明明已經吃過一次苦頭,為什麼小怪物還是一點自我保護意識都沒有,為什麼可以毫無芥蒂的主動和他談起那些事?難道她沒有發覺嗎,跟她共處一室的不止是“哥哥”。
當她終於露出驚慌的神色,紅著臉被他壓在身下,艾瑞克的內心升起一股報復般的暢意。看到了嗎,我不是好人,我從來都不是什麼模範兄長,我也是男人。你不該對我掉以輕心。
一夜未眠,清早起床時大腦混沌不堪,就像剛寫完五十篇方向不同的論文。他沒有相關經驗,不知道該怎麼對付這種來勢洶洶的感情,不會有人比她更特別了,他愛她,卻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艾瑞克錯覺自己是個毫無經驗、初出茅廬的拳擊手,還沒有做足充分的準備就被教練投放到了拳擊臺上。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露出太多破綻。
然而事與願違,有些事根本不受控制。整頓晚餐她都在用那種探究的、好奇的目光偷看他,薩曼莎像個故意搗亂的壞小孩,不斷為對手聲援造勢,誓要將他本就岌岌可危的勝算徹底清零。
“我明天要吃焗豆子,”她有恃無恐的勾拉他的手指,口氣絲黏得意,“你給我做。”
艾瑞克嗓子發緊,他想拒絕,他知道自己應該拒絕,否則很快、用不了幾天小怪物就會意識到她可以對他予取予求。只要她張口,不論什麼要求他都會盡可能滿足。
然而他只是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