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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只是個沒有感情的背書機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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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作禮微微皺眉,看著朱秀恬淡自信的面容,心中暗呼一聲怪事,這朱小郎病過一場,倒像是換了個人似的。

以前這小子畏畏縮縮,膽小怯弱,哪敢當著這麼多人大聲說話?

不過以陶作禮對朱秀的瞭解,並不認為這小子能勝過陶興,當即乾笑一聲道:“朱小郎倒是爽快!那好,陶興,下場跟朱小郎比比!劉講師,勞請你出題考教二人!葛老,煩請您老做個評判!”

小胖墩陶興木訥地哦了一聲,抹抹嘴巴上的碎屑,撐著案几站起身,走到堂中和朱秀並肩站在一塊,還仰頭看了眼朱秀,咧嘴露出個憨厚笑容。

朱秀微微一笑,拱手揖禮,陶興也趕緊笨拙地還禮。

方翠蘭和朱虹滿面緊張不安,陶家人成竹在胸,卻也目不轉睛地望來。

劉達看看二人,清清嗓沉聲道:“陶興還未正式進學,朱秀麼...唔...我便出點簡單的,考你二人背誦些經義吧!”

朱秀氣度從容篤定,微笑不改,陶興則有些緊張,偷偷朝陶作禮和陶元娘瞄了眼,見爺爺和姑姑目光凌厲,畏懼地縮縮脖子,胖臉肅穆起來。

稍作思索,劉達道:“先試爾等《尚書》吧,陶興先來。我念兩句,你將中間所缺說出。待會朱秀也是一樣,各試五道,看誰更優。”

陶興咽嚥唾沫,睜大眼睛豎起耳,生怕沒有聽清劉達的話。

朱秀微微頷首,稍稍退朝一旁,腦中迅速將《尚書》翻閱了一遍,心中暗笑,這種儒家經典不說自己在後世時,為了立住“國學青年”的人設就曾硬著頭皮啃過,就連原本的朱秀記得也不差。

劉達先試較為基礎的《尚書》,既照顧到陶家的顏面,也變相的給了朱秀證明自己的機會,可謂是不偏不倚,難為他考慮如此周到。

只聽劉達道:“‘於其子孫弗率,朕哉自亳’,中間缺三句,且默來!”

陶興低著頭小眼睛急轉,想了好半晌,才吭哧吭哧地結巴道:“‘皇天降災,假手於我有命,造攻自鳴條’!”

瞪大眼睛的陶家人頓時鬆了口氣,陶盛朝弟弟揮了揮拳頭以示鼓勵,還挑釁似地朝朱秀一昂頭。

長孫陶昌依舊面色寡淡,年紀不大卻自有一身養氣功夫。

“‘居上克明,以至於有萬邦,茲惟艱哉’且默來!”

“...‘為下克忠,與人不求備,檢身若不及’!”

“‘厥土惟塗泥,厥賦上下’?”

“‘厥土惟塗泥,厥田惟下中,厥賦上下’!”

“‘九州攸同,九澤既陂,四海會同’?”

“‘四隩既宅,九山刊旅,九川滌源’!”

“......”

五道《尚書》貼經題,陶興雖然答得不甚利索耗時良多,但總歸是全答了出來。

見這小胖子渾身汗涔涔,一副絞盡腦汁臉色發白的樣子,朱秀不禁心中感慨,地主家的兒子也不好當,讀書這件事還是得下一番苦功。

陶作禮捻著那幾根雜須不住點頭,笑容滿面,陶元娘還笑著誇獎一句:“我陶家三郎真是聰慧!”

縮在陶家人中不起眼位置的周進財撇撇嘴,似有不屑之意。

陶廣武作為陶興的爹,反倒是無甚反應,跟著叫了兩聲好。

葛立德也笑眯眯地捋須,道了聲:“不錯!”

聽到葛老爺出聲讚許,方翠蘭臉色又蒼白了幾分,朱虹緊緊握住她的手,低聲勸慰道:“娘~莫要擔心,小弟還沒試呢!陶興能背,小弟一定也可以!”

話雖如此,朱虹眼眸中憂慮之色不減,心中惴惴不寧。

劉達笑著勉勵了陶興幾句,讓他先到一旁歇息,然後看向朱秀。

朱秀一拱手,神情恬淡地等候出題。

劉達思索稍許,沉聲道:“‘稽於眾,惟帝時克’中缺三,且默來!”

朱秀微一偏頭,作出一副思考模樣。

方翠蘭和朱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只聽朱秀清朗的聲音在堂中響起:“‘捨己從人,不虐無告,不廢困窮’!”

方翠蘭和朱虹眼巴巴地朝劉達望去,目光緊張,直到劉達緩緩點頭,母女倆才長長地鬆了口氣。

“‘念茲在茲,惟帝念功’?”

朱秀微笑答之:“‘釋茲在茲,名言茲在茲,允出茲在茲’!”

“‘慎簡乃僚’後三句默來?”

“‘無以巧言令色,便辟側媚,其惟吉士’!”

“‘民心無常,惟惠之懷’後四句默來?”

“‘為善不同,同歸於治;為惡不同,同歸於亂’!”

“......”

五題答完,朱秀氣勻神閒,且耗時極短,最後三道幾乎用不著思考,劉達剛一問完,朱秀馬上就能接出。

堂中沉寂片刻,劉達緊盯著朱秀,緩緩點頭,吐出兩字:“很好!”

葛立德捋須悠悠笑道:“看來朱小郎年後這段時間,在家裡著實下了一番苦功,不錯,不錯!”

朱秀忙揖禮,謙虛地道:“葛老稱讚,學生受之有愧!學生自覺過往學業不用功,對不起母親期望,對不起學舍栽培,決心發憤圖強,在往後的課業上奮起直追,不墜我水口鄉學舍之名!”

朱秀一番深刻剖析檢討自我的慷慨陳詞,更是讓葛立德和劉達驚訝地對望一眼。

從前這朱小郎性子軟弱,罵他兩句重話就哭唧唧,哪曾如此激昂鏗鏘過?

聽說他年後大病一場,莫不是於渾噩之中幡然醒悟了?

方翠蘭和朱虹激動地相擁在一塊,方翠蘭眼裡撲簌簌流出淚花,能聽到葛老爺當眾誇獎朱秀,能見到朱秀的學識被葛老爺和劉講師肯定,方翠蘭心中真是莫大的滿足,過往受的累吃的苦,此刻都化作一股濃蜜滋潤心頭。

“小弟真的長大了!~”朱虹雙眸泛紅,望著身姿昂揚立於堂中的朱秀,滿心欣慰地露出笑顏。

陶作禮冷哼一聲沒有說話,陶元娘酸溜溜地嘀咕:“頂多也就打個平手,得意什麼?陶興可是比朱小郎歲數小,又沒進過學!哼~”

陶盛蹙眉望著朱秀,暗道一聲可惜,沒想到這小子竟然全都答上了。

陶盛看著朱秀俊朗的臉上滿是自信微笑,忽地有種重新認識這位同窗的感覺。

旋即搖搖頭嗤笑一聲錯覺,這傢伙不過是運氣好,躲在家裡背了幾日的書,正好用上罷了。

陶家長孫陶昌卻是微微睜開眼眸朝朱秀望來,把《尚書》背熟不是什麼難事,但剛才朱秀題落即答的速度讓他略感吃驚,這需要相當熟的記憶才行。

胖墩陶興咽嚥唾沫,有些佩服地偷偷朝朱秀小聲道:“你真厲害!”

朱秀笑著輕聲道:“哪裡哪裡~”

陶興既然背過《尚書》,肯定知道其間的難度,朱秀能背的如此熟練,張口即來,陶興自然覺得很了不起。

劉達沉吟片刻,看了眼葛立德,皺起眉頭有些為難地道:“五道《尚書》貼經題,朱秀和陶興各自答對。不過從流暢度和耗費時間長短來看,朱秀要稍勝一籌......”

胖墩陶興倒是撓撓頭吐著舌頭,有些不好意思地小聲道:“秀哥比我記得更熟,是我輸了~”

朱秀笑著擺擺手,拍了拍小胖墩厚實的肩膀,以愛和鼓勵的口吻說道:“愚兄未進學之前可不如你,你已經很不錯了,等過兩年,你一定會是個好學生!加油!歐耶~”

朱秀握拳抬臂揮了揮,陶興眨巴眼,不是很懂這“加油”“歐耶”的意思,但就是覺得很有氣勢,很有幹勁,也跟著比劃了一下,略帶興奮地壓著聲音喊了出來。

可是喊完,陶興又有些苦惱,偷偷朝爺爺和姑姑偷瞄一眼,小聲地哀怨道:“其實小弟挺不願考學的,太辛苦了,也沒興趣。為了背《尚書》,小弟瘦了好幾斤呢!”

朱秀瞥了眼他圓滾滾凸出來的肚皮,強忍笑意,低聲問道:“那你喜歡幹甚?”

陶興眨眨小眼,有些底氣不足地弱弱道:“吃...算不算?”

朱秀深吸口氣,豎起一個大拇指,正色道:“當然算!用心去吃,將來,你會是大唐...哦不大周,最優秀的美食家!”

“美食家~~”陶興眯縫小眼裡綻放光彩,朱秀的話好像為他打開了通向新世界的大門。

可惜未等陶興向朱秀進一步請教,就被一聲略顯刺耳的憤怒喝叱聲打斷。

“明明是平手!哪裡能算朱秀贏?”陶元娘站起身怒目相視,狠狠推了一把旁邊快要睡著的陶廣武:“哥~你倒是說句話呀!”

陶廣武一個激靈,一抹嘴邊哈喇子,一拍案几粗聲大吼道:“對!我妹說的沒錯!是朱秀贏啦!呃...不對...”

陶廣武側過身探著腦袋,悄聲道:“妹~咋回事啊?發生了什麼?”

陶元娘狠狠剜了他一眼,低聲喝罵:“閉嘴!坐下!不準再說話!”

陶廣武一臉訕訕地坐下,還有些不高興地嘟囔:“明明是你叫醒我的...真是...喔~~好睏啊~~”

陶元娘板著臉喝道:“總之,這場是平手,不分高低,再來比過!”

陶作禮乾笑一聲,彷彿忘記了比試之前說的話,朝葛立德和劉達拱手道:“本場比試只論答案正確即可,快慢倒是其次,就以平手論吧!煩請劉講師受累,繼續出題考教二人!”

葛立德捋著白鬚點點頭表示默許,劉達也只好苦笑了下,準備繼續出題。

“不過!讓陶興繼續與朱秀比較未免不公,也難以衡測朱秀的真實水平如何。不如...就讓陶盛和朱秀一同接受劉講師的考教如何?”

陶作禮眼珠一轉又趕緊丟擲了新的主意,“陶盛和朱秀年歲相仿,又是同窗,最合適不過!這次,若是朱秀勝之,我陶家無話可說!朱小郎繼續在學舍讀書,我陶家再奉上兩貫錢,以表歉意!”

方翠蘭有些焦急,陶盛可是水口鄉學舍的佼佼者,朱秀即便學業進步了些,怕是也比不過,正待開口回絕,朱秀站出來朗聲道:“學生便不自量力,做主答應了!還請陶村正事後莫要食言才好!”

陶作禮冷哼一聲,“朱小郎放心,等你先贏了盛兒再說!”

朱秀笑了笑,又朝方翠蘭和朱虹拋去一個安慰似的眼神。

陶興乖乖退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陶盛愣了下,沒想到爺爺會讓他下場比試,隨即灑然一笑,起身一撂長袍,施施然地走到堂中,和朱秀並肩而立。

陶家人信心滿滿,陶盛的學業一向都很好,今年考上縣學也不成問題,朱秀就算臨時抱佛腳刻苦了一段時間,也絕不可能及得上陶盛。

陶昌側目看來,似乎對這場學識較量產生了些許興趣。

朱秀低眉順眼地朝陶盛揖禮,陶盛表情冷淡,很是敷衍地拱拱手,往一側挪了兩步,似乎羞於跟朱秀並排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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