嶼一聲不吭地上了車。
他一瞬間甚至記不清自己有沒有鎖好診室門,好像有,又好像沒有,仔細回想愈發想不清楚。
免費。
這兩個字,被舅舅在電話裡強調了數次。
他還記得母親上一次手術也是在自己醫院裡,當時腫瘤還被定性為二級,母親在重症監護室住了兩天,普通病房住了十天,請了陪夜的護工。除去保險抵扣的部分還有無數旁的開銷,零零總總加起來,等同他一整年的薪水。
他總以為自己將那些瞬間藏得很好,埋得無限深,它們會在心底緩慢腐爛癒合,但事到如今才知道:腐爛是真,癒合是遙遠的妄想。母親粗糲僵硬的手指拿著那張薄薄的清單,她沒戴老花鏡,眯著眼睛看上面的字,細瘦的脖子勾得很低,手指在那些機械字型上挨個指過去。太陽光打下來,後腦勺的輪廓被拓在紙上,點到最後那串數字,五根指頭都打著顫。她放下紙,小心翼翼夾到病歷本里,人明明還站在路中央,手偏伸到陳嶼提著的棉布袋子裡掏藥盒。他說回家再看,可她不聽勸也不願被拉扯,說現在看一下,萬一錯了好回去換。
她盯著那個小藥盒看了許久。貼紙上的字印得很大,老遠就能看清:20毫克,5粒一盒。
5粒,她念著,眼神悠悠抬上來,看著他,小嶼,5粒能吃多久?
還有那些細微到輕易就能忽視的習慣。他從那碗排骨湯裡喝出濃重的羶味來,幾個禮拜之後又喝到一次,再過幾個禮拜,又一次。後來母親在他洗碗時站在背後絮叨,遠一點的那家菜場有個攤賣得便宜些,每天多走十分鐘,就當鍛鍊,不虧,你愛喝排骨湯,我下次再給你買。他那天喝了兩碗,母親在客廳看電視,他跑到廁所幹嘔,什麼都沒嘔出來,胃酸卻被反到食管裡,窗外收廢品的大喇叭正到樓下,他抬起頭來,鏡子裡好一張蒼白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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