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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在這邊耽擱太久,表面閉目休息,暗中用鬼語傳音問:“你們兩個是不是有事瞞著我?”

閻王和崔珏立馬就精神了,崔珏還藉口說今日生死簿沒寫完想溜,奈何腳被人按住。阿陰笑著拍了拍他的手臂,“放輕鬆,崔判,您可是我半個老父親。閻王爺就更別說了,小女子哪敢對你們兩個做什麼呢?”

“小阿陰,哪裡有事瞞著你,我倒是盼著你何時回到陰司,不要耽於情情愛愛啦,讓你的小和尚好好修習佛法,才能得大成。”閻王爺點著頭,一副很有道理的樣子,阿陰看過去他還拋了個wink過來,激的她差點冒冷汗。

“你個老頭子,那一千年的鬼線還沒奴役夠我?他都轉了十幾世了,現在二十一世紀好不容易做個平常人,修個屁佛?”

“還不是你當時惹禍,不用白不用!”

崔珏小聲唸了句,“滿嘴髒話,滿嘴髒話,佛祖怎麼能跟那個字放在一起,地獄裡還供奉著菩薩呢!”

倆人一唱一和,阿陰揉了揉太陽穴,“行,我換個說法問,他這一世好像想起來以前的事了,怎麼回事?我把上一世的骨灰奉在家裡,他次次都疼得要死……”

終於讓兩人嚴肅了些許,崔珏先開口:“他跟前世的自己靠的太近,難免會有些異樣的反應。就像我有時候使喚那些沒喝孟婆湯的小鬼幫我寫生死簿,他們若是翻到自己前世的那頁,也會頭疼手抖之類的,實屬正常。”

閻王聽了怒道:“好啊崔珏,我不是命令過你不許讓冥鬼幫你寫生死簿?好好的法器早晚被你作踐成個破本子!”

“你也不看看你一千多年不漲俸祿……工資,地上都有五險一金,還帶薪休假團建旅遊,你讓藥叉建娛樂城,那些年輕的鬼差半夜蹦迪我寫的下去什麼,還……”

“我建那個不是為了讓你們消遣?”

“消遣個屁!連個按摩都沒有,還得小阿陰帶我來地上……”

此時此刻,按摩的員工一定很疑惑,因那兩個老頭正撐著身子怒目相對,關鍵誰也不開口說一句人話。阿陰不知道翻多少個白眼,拍了拍座椅,“你們兩個,要吵架給我回去吵,先把事捋清楚了。”

閻王爺乾笑,“這不是讓你把他上一世的骨灰放在神龕下面了嗎,今後就不會有這碼子事發生了。”

“記憶啊,我說記憶,他還迷迷糊糊地跟我說過上一世說過的話,從何解釋?”

崔珏煞有介事地答:“魘著了,正常,小事。”

“可我問過阿旁,他說如果不怕疼,也可以不喝孟婆湯,我想他上一世會不會就是沒有喝。”

“不可能。”閻王爺否定。

崔珏緊接著解釋:“凡人嘛,都喜歡裝情深,生前對愛人許諾什麼‘我絕不喝孟婆湯’‘死了也不忘記你’,那都是沒上奈何橋呢。你當孟婆為什麼這些年脾氣越來越不好,醧忘臺不知道換了多少張桌子。要說古時候也有些好處人傻得多,也老實的多。現代人越發浮躁,奈何橋走上沒兩步,爬回來哭求著阿孟再要一碗湯,偷偷倒的時候想什麼了?她這兩年也一直跟閻王說,要加大對這類人的懲處……”

阿陰聽他幽幽講述這些,沒有得到任何實質性的有用資訊,心裡想的是,韓聽竺從來沒跟她許諾過什麼絕不忘記、絕不喝孟婆湯。她倒也不是認準了他沒喝,畢竟方觀澄如今一切安然,若是真的想起來了,何不直接跟她講清楚。只是這其中一定有別的問題。

“那民國時候韓聽竺去世,為什麼陸之道派查察司的人去了?”

兩人俱是一愣,還是閻王爺先回過神,“你怎麼知道陸判派人?跟你的心上人沒關係。”

“真的嗎?”

“他每天在陰司看著孽緣鏡動向,查察司有人出門辦差也是尋常事,不至於大驚小怪。”

她只覺得好不容易發現的端倪,就這麼被剪斷了。示意按摩的人停下,開口說的是人話,語氣很是疲怠,“我先走了,阿旁還讓我帶忘川釀給他,等下直接回東北。”

崔珏還在後面問,“這麼趕?不多待幾日……”

人卻毫不留情地出去,只留一句“老東西等下結賬報我名字就行。”

留下兩個“老東西”面面相覷,嚴肅而沉重。

阿陰去找了孟婆。

黃泉路盡頭,奈何橋起首,忘川河畔邊,一張破木案臺千萬年不變。阿陰跪坐著撫摸那刻意做舊的桌面,心道閻王為了幫她找這麼一面桌子定也費了不少的心思。

孟婆拄著柺杖走過來,一如記憶中的銀白長髮,年輕容顏。她聲音更老了,甚至沙啞,“阿陰來了。”

阿陰未起身,只禮貌地道了句,“婆婆安好。”

“好。阿旁託小鬼給我傳了信,你來取酒的吧。我看現在人都喝什麼雞尾酒,以為不會和我討忘川釀了。這些年啊,做的越來越少了。”

阿陰使了靈力取來一壺,再變出兩隻酒盅,和她喝上一杯。老婆子容貌未變,身體卻在緩慢老去,阿陰喝整杯,她就抿半口。

“我呀,是沒有味覺,不然定也年年向婆婆討酒,還得累著您呢。”

孟婆關切道:“藥叉這小子羅剎婆鬼丹白吃的?一千多年治不好你口識,就知道建那些樓。我啊,真是跟不上時代了。”

“婆婆想退了……?”

“是啊。”

“不等那個人了嗎?”

“不等了。每逢一百年換他路過橋頭和我說一句話,聽厭了。”

阿陰有些哽咽,她等過一千年,和他不過糾纏三世就已經覺得筋疲力竭,每一次重來不知道耗費多少心血。而孟婆漢朝時入陰司,實在是太久了。她聽過很多版本的傳言,畢竟從入了鬼門關直到陰司衙門的漫漫長路,包括無邊奔流的忘川河,都歸她一人管轄。最傳奇的是她容貌與聲音巨大反差,甚至不同尋常地會逐漸老去……唯一真切的是,她有要等要見的人。

在這暗日無邊的陰司,每一個鬼都有著自己無法言說的鬱結。不論是深情厚愛,或是仇恨恩怨,都是在和人一樣用情。只不過世間的情,寫滿悲歡離合;這裡的情,盡是寂滅等待、無望死感。

帶上了兩壇酒,她耽擱不了多久,準備作別。始終記得臨別前孟婆握著自己的手,低聲善意提點,“婆婆本來不想說的,但這一千多年我看在眼裡。即便民國時戰爭結束後,你幾十年沒出現,我仍舊知道,過得一定痛苦。愛這般的苦,自己受再多的罪嚥下去眉頭都不皺,他但凡沒投個好人家,心裡都能疼個百年。”

“從我這過路的鬼,有得佛家眷顧的慧命,也有得道家賞識的靈根。一開始的路被你帶歪,千年孽海沉浮,儘早迴歸原路,才算修好。圓滿難得,補的回去也可。”

阿陰沒叫障月,他在地上藥叉那裡,獨自風風火火地往住處趕,路上不忘回想孟婆所說的話。到家後已經天黑,時鐘顯示七點剛過,手機恢復了訊號,赫然顯示兩通未接的語音電話,來自方觀澄。

平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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