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近四公里長的河道,要走完全程對現在的二階堂靜子是一種負擔,細心的齊藤新聽到了她極力隱瞞的喘息聲,他停下腳步,未拿傘的左手,從西褲後方口袋拿出手帕、輕手的為二階堂靜子按掉額上的汗珠,這細微的舉動,羨慕了一同賞櫻的人。
「新,我不累。」被齊藤新牽到附近的休憩椅上休息的二階堂靜子有些逞強呢。
「看得出來,夫人應該累壞了。」立在一旁,為二階堂靜子撐傘的齊藤新宛轉的反駁了她。
二階堂靜子笑一笑,「瞞不過你。」不過真的好可惜。因會選在下午,是想要待到傍晚,一千盞燈籠在空中一瞬間點亮的綺美瞬間。
「請管家過來接您?」齊藤新詢問二階堂靜子的意見。
二階堂靜子想了下,評估了自己的身體狀況,本想點頭答應卻在看到對街不遠處賣蘋果糖的小攤而改變想法,「好懷念吶……」
「什麼事讓夫人這麼懷念?」齊藤新順著她的語意回問。
「蘋果糖!」二階堂靜子指著對面人行道前方的小攤,顯露青春回憶的說:「那是我跟外子的回憶,仔細想想,應該也二十幾年沒有嘗過蘋果糖的滋味了。」
看著二階堂靜子的笑容,齊藤新把傘遞給她,「夫人請在這裡稍候。」
二階堂靜子接過陽傘,看著齊藤新轉過身的走到對街朝排著隊的小攤走去,看著他一身帥氣且與人保持距離,看著排在他身後的女大生與同伴噙著笑指著他竊竊私語。
二階堂靜子笑了,笑著想著,這孩子,若是自己的孩子多好!
她一定會每天都聽他說心事,她一定會跟他說他長得有多帥,她一定會為他阻擋一切讓他感到悲傷的事。
陽光緩緩花落燦燦,人們臉上所展開的笑容,在二階堂靜子的眼中,是有溫度的。
齊藤新考慮到整顆蘋果糖二階堂靜子不太容易咬開,所以在排隊等待時打了電話給靜子的管家,請他到附近的商店買水果刀、瓷盤、叉子跟餐巾。
約莫等了十幾分鍾才輪到齊藤新,他不加思索的買了兩顆,付帳時,才又記起亞里紗早就離開這世界。
如同二階堂靜子,齊藤新買的另一顆蘋果糖,買的也是想念。
慣性的,把被風吹散的髮絲塞放在單耳耳後,轉過身離開隊伍時也把對亞里紗的想念寄放在那些被風吹送細細白白的花瓣中。
「皓〈あきら〉……」
離開隊伍才剛跨出幾個步伐,齊藤新聽到有人輕聲的喚著他。
齊藤新知道自己沒聽錯,不過他沒回頭也不打算迴應的想要離開,但叫住他的人像是為了確定他是不是齊藤皓,連忙的跟上,怯懦的追問:「你是皓……對不對……」
熟悉的聲線、熟悉的溫柔,那年那月那日突然的不告而別,讓這樣的重逢更顯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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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皓在日文名字的發音有【こう】、【ひかる】、跟【あきら】
而皓的後面有還有字的,通常都唸こう,比如皓平こうへい、皓司こうじ.........
只有皓之是唸:ひろゆき,就我查到的只有這個不一樣。
還有作者私心,把齊藤皓唸作:さいとう あきら
2.春之彼岸是三月下旬春分時節,有吃牡丹餅跟萩餅的習俗。
【餅】在日文即為年糕。
時已立春乎。 風繼續吹,<3>
「皓,你是皓,對不對……」踩著小碎步跟上齊藤新的江井有紀子再問一次,止不住心底激動的驚喜,怕齊藤新自她眼前消失,伸出仍在顫抖的手握住齊藤新,「皓,讓我好好的看看你……好嗎?」
這一握,讓齊藤新覺得好重。
沒有什麼具體的實質重量,是想要遺忘的記憶在瞬間湧入胸口,不管是有聲還是無聲的點滴都壓得他的心好痛。
背對著有紀子的齊藤新遲疑了一秒,還是把有紀子的手甩脫。
風吹亂了他的頭髮,可這次他沒有把落在頰邊的髮絲往耳後安放,任髮絲覆蓋住他就要洩露情感的眼。
有紀子沒能再看一次他的容顏,雙手揪放在心口處,「皓……亞里紗……亞里紗她好嗎?幸福嗎?……我很想念她……」
問候一個已逝的人是否幸福,只是在嘲諷著她的不幸。
這句想念讓齊藤新感到困擾,齊藤新在心中低語一聲:「是嗎?」不以為然的側著臉看她一眼,丟下一個冷漠的神情後邁開步伐。
「抱歉!」沒想到前方站了一個人的齊藤新與她差點撞上,手中的蘋果糖在齊藤新煞住腳步時往前掉落,齊藤新匆匆的說了聲抱歉。
甜膩的紅色糖漿劃過少女的制服。
齊藤新沒注意到蘋果糖漿沾粘在少女的制服上,只掏出手帕蹲下身的想把掉落在地的兩顆蘋果糖拾起丟棄;可是少女生氣的把齊藤新想要撿起的蘋果糖舉腳踢走,惡意的擋住他前面的路。
她的舉動讓有紀子低呼一聲:「不要!」
有紀子快步走近少女的身邊,拉住少女的手,讓她跟齊藤新道歉。
齊藤新看著往坡道往下滾了幾圈、沾了些泥沙的蘋果糖後站起身來後,轉過身看著眼前還穿著制服的少女跟有紀子。
眼前的少女跟有紀子長得幾分相像,而有紀子比計憶中的容顏豐腴了些,常年停駐在眉心的皺紋也變淡許多,取而代之的是唇畔旁的笑紋。
那年她不告而別時的容貌不單只是憔悴,而是身心俱疲。
齊藤新心想,想必現在過得比以前幸福吧?
風在他們之間輕輕的吹著,花瓣像雨一樣飄渺的落著。
齊藤新沉默不語,比吹過的風、落下的花雨更安靜。
這麼俊美的一個人,在燦燦花雨的陪襯下更顯其氣質,他長得是這樣的好看,他深黑的瞳仁卻比冬雪還厚寒,他的安靜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