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依依說完之後，包廂內再次陷入了落針可聞的寂靜。

佟嘉年不說話，一邊站著的服務員大氣都不敢喘，雷鵬更是直冒冷汗，用來擦汗的手帕已經溼透了。

哪怕她明明補了一句“都很好吃”，也都沒有挽回分毫。

這些人的氣量不會這麼小，一氣之下，讓彈幕自己買單吧？

陳依依求助地看向凌菲。

凌菲也沒看她，卻開口打破了沉寂：“她剛剛說的，正是我的感受。”

“動物奶油”，聽名字似乎挺不健康的，但其實它跟脂肪沒關係，而是從牛奶中提煉出來的。它不僅味道香醇，口感淡雅清爽，入口後，更是會像冰激凌一樣自然融化，回味綿長。

“植物奶油”，也稱作“人造奶油”，和“動物奶油”沒有任何親戚關係。很嚴肅的說，兩者除了名字裡都有“奶油”之外，在其他方面沒有共同點。

而且，人造奶油在加工的過程中，會不可避免的產生反式脂肪酸。

相對“植物奶油”來說，“動物奶油”的優勢，是不僅不含反式脂肪酸，還多了各種微量元素，更為健康。品嚐後就會發現，口中有一股淡淡的奶香，縈繞在唇齒之間，久久不散。這是任何植物奶油或混合奶油都無法比擬的。

但“動物奶油”的缺點也同樣明顯。它質地棉軟，溫度略高就容易融化，很難做出立體感強的複雜造型。

在這一點上，“植物奶油”的可塑性和穩定性高，不管做出多麼複雜的花型，即使在室溫下放幾小時，造型依然能夠保持立體堅挺。

用“動物奶油”和“植物奶油”來對比凌菲家質樸的野山菌盛宴，和“春芳歇”的製作精美的淮揚菜國宴……不得不說，陳依依在“吃”的這方面真是個鬼才。

若是讓凌菲自己想，她真想不出這麼絕妙的比喻。

面對凌菲和陳依依隱晦的嫌棄，佟嘉年不開口，雷鵬也不敢接話。

“春芳歇”屹立餐飲界幾十年，憑藉的就是那幾位特級廚師，和精挑細選的食材。

而現在，他們家引以為傲的頂級食材，被人家貶得一無是處，可以說立身的根本都被砍掉了一半。

這叫他們打工的哪裡敢說半個字？

過了半晌，一直喜怒不形於色的佟嘉年突然一聲輕笑：“動物奶油和植物奶油的區別？這個形容倒是新奇。其實說白了，你們的意思就是說我們的食材不夠好，再好的廚藝，再精美的雕工都是白搭。”

呃，話雖然不太好聽，但其實就是這麼個意思。

見凌菲陳依依一臉認同，佟嘉年哈哈大笑，笑得大家莫名其妙。

等笑夠了，這才慢悠悠地說道：“看來我是撿到寶了。原本我以為淩小姐就是果樹種得好，現在看來，平日家裡用的食材也是不同尋常啊！不知道淩小姐有沒有興趣合作，長期給我們‘春芳歇’提供食材？價格嘛，好商量。”

“好商量？”凌菲也慢悠悠地問，“怎麼個好商量法？你都不知道我手裡有什麼，就不怕我漫天要價？”

佟嘉年笑得意味深長：“我相信淩小姐不是這樣的人。”

“你可別給我戴高帽子。”

這人挖坑挖這麼明顯，凌菲哪裡會蠢到往裡面跳？

“我現在別的不缺，就缺錢。你們要是給不出我滿意的價格，我會立馬另找他人。”

“淩小姐……”

雷鵬剛一開口，就被佟嘉年抬手打斷了。

他一雙狼一般堅忍又充滿野性的眼睛緊盯著凌菲，神采奕奕：“不管淩小姐手上有什麼，只管開價，我照單全收。”

雷鵬臉色大變。

我的三少爺，生意不是這麼做的啊！

一筆生意虧點錢也不算什麼，可要是被大少爺當成把柄，在董事會上抹黑他……原本幾個繼承人中，長子的呼聲就最高，佟嘉年能力是有，但因為我行我素，不按常理出牌，董事們對他頗有疑慮。

他這不是自己往大少爺手上送料嘛？

雷鵬腹誹的同時，凌菲也在腹誹：這人真是比狼還要狡詐。

說是讓她自己定價，可她的東西拿到市面上來賣，那都是獨一份的，價格該怎麼定，連個參考都沒有。

她怎麼定價，佟嘉年就能怎麼賣，她定價越高，佟嘉年越是能夠賣出天價。

然而這個天價卻有一個“物以稀為貴”的前提，再好的東西，一旦氾濫，那也是賣不起價來的。

所以佟嘉年這一招，看上去是任由凌菲宰割，實際上卻是在探她的底，看她手上到底有多少東西，是想走量，還是走價。

來之前，凌菲就已經清算過了。

現在養雞場每天能收穫雞蛋100個左右，等到孵出來的小雞也能下蛋了，就可以大批次散養，每天收穫千八百個都不成問題。

但是這其中一部分，除去自家的消耗，還要孵小雞。凌菲還計劃著分出一部分來給管理部做福利。

所以，還是走價吧！

凌菲從揹包裡掏出一個巴掌大的透明塑膠盒，裡面整齊地碼放著6顆雞蛋。

這6顆雞蛋，從外表上來看，跟普通雞蛋也沒多大差別。

愣要說差別的話，就是個頭上要大一些。

事實上，消費者更偏愛個頭小的青殼雞蛋，或者紅殼雞蛋，覺得更有營養。而這種大個的單，一看就是養雞場批次產出，甚至是打了激素的。

雞蛋拿出來後，凌菲也不急著談價格：“先嚐嘗看吧！”

雷鵬走上前來，打開了塑膠盒，拿起雞蛋晃了晃又放回去：“是生的。”

“對，生的。”凌菲點頭，“打算怎麼吃，你們可以自己決定。”

雷鵬看向佟嘉年，建議道：“要不就水煮吧！這樣最能吃出雞蛋原本的味道。”

佟嘉年點頭應允。

雷鵬雙手捧起雞蛋，朝凌菲說道：“淩小姐，那我就拿到廚房去處理了。”

雖然不知道這幾個蛋價值多少，但雷鵬還是親自捧著去了廚房，目光中帶著些許疑慮。

跟凌菲的合作，是因他而起。要不是他一袋水果送到佟嘉年的面前，也就不會有後面這些事。

今天凌菲親自登門，也是他一再求來的。

要是這6顆看上去平平無奇的雞蛋真是所謂的頂級食材，於他是大功一件白忙活一場，就怕這個喜怒無常的少東家翻臉無情，將他掃地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