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五十歲的人,仍活得像個率性的孩子,很少見。
正因為純粹率性,他的才情和詩句才會不帶一絲人間煙火氣。可是活得越純粹便越痛苦,人世太複雜,容不下他的單純。
世情苦苦相逼,他也曾妥協過,由賀知章引薦,李白入宮成為翰林待詔,其職司不僅為天子起草詔書,也為天子行樂而賦詩作文,那一年他寫了很多應制應景也迎合天子和貴妃的詩文,諸如《宮中行樂詞》《清平調》等等,皆是奉召而作,討得天子和貴妃歡心的同時,他卻愈發痛苦不堪。
一個生性率真自由的人,怎能做得了阿諛天家權貴的無恥文人?說得好聽叫“御用文人”,說得難聽便是天家豢養的一隻會寫字會作詩的狗。
僅僅一年,李白辭官離開了長安。
對朝堂,對官場,他徹底心灰意冷,縱情山水遊歷天下,未嘗不是一種逃避。
可他內心裡終究還是有一絲報國忠君造福一方的理想,一直不曾破滅。然而他的性格註定不可能當官。
夜色下的清嘯,或許便是他無法一抒生平之志的宣洩吧。
顧青有些同情地看著他,前世讀他的詩,都是透著自由浪漫豪邁,今生面對面與他對酌,甚至成了他的酒友,近距離看他時才知道他豪邁自由的形象背後,也有許多無法盡述的痛苦。
李白吟完整首《行路難》,然後踉蹌跪坐在顧青對面,端起酒罈遞給他:“我已為君舞劍,君當滿飲此壇,為天地蒼生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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