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節前,我尋了機會出宮去找崔白,告訴他秋和之事。這於我而言,是比當年測墨義猶難數倍的任務。起初是我給了他希望,現在又親自告訴他希望的破滅,這令我萬分慚愧。吞吞吐吐地向他簡述了一下事情經過,還未提及今上對秋和青眼有加這一點,而這已讓我很長時間內不敢抬首看他。
“沒關係的,”反倒是崔白和言安慰我,“你一直盡心盡力地幫我,即使事不諧,亦不是你的過錯。是我福淺,原難求董姑娘這樣的如花美眷。”
我唯望時間能讓這段姻緣有再續的可能:“或者,再等等,等官家淡忘閏月之事,皇后或可再請他放董姑娘出宮。”
崔白略一笑,道:“懷吉,如實說,自議婚約以來,我常惴惴不安,但覺喜從天降,又進展得太順利,反而不像我這落魄窮徒一貫的命數呢。何況,她居於深宮,過慣了錦衣玉食、無憂無慮的安穩日子,就如九天仙女一般,日後若嫁了我,只能長年守著一個僅識丹青的呆子,為柴米油鹽犯愁,縱她無怨言,我亦難心安。如今她既獲晉升,想必會有更好的前程,我又何苦拖累她。”
我想說一些勸解的話,但這向來非我所長,思量半晌,只說出一句:“董姑娘並不會那樣想。”
“我知道。”崔白說,目光漫撫面前壁上掛著的一幅遠巒煙水,須臾,徐徐吟道:“劉郎已恨蓬山遠,況隔蓬山幾萬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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