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畫裡的遠山中,竟有人在。
那人竟還說著話。
這聲音難以形容,非要說的話,它像是一道鐘鳴。悠遠有餘音。
很平靜,很清醒。
聽者應有自知,應有自省。
容顏極美的女尼道:“若為他故,我無悔。”
聲音仍自畫裡的遠山中飄出:“人真能無悔嗎?他日你青燈黃卷,見鴛鴦交頸,見比目同遊……人真能無怨嗎?”
女尼沉默了片刻,道:“不悔此時。”
“痴兒。”遠山裡的聲音,似乎更遠了一些,好像說話的人,正在往更遠處走。
“你要救人,我允你了。你要將他安置回宗,我亦允你了。甚至幫你遮掩痕跡,抹去天機,幫你醫傷熬藥……你想要做什麼,我可以不過問。但你自己須知道,你在做什麼。”
餘音嫋嫋,終至無聞。
跪坐的女尼雙手撐席,深深低頭。
這幅水墨畫裡的山,更遠了,雲也更低,恍惚一場雨就要落下。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玉真才抬起頭來,望著頭頂那些青煙結成的飛鳥,臉上有了一些莫名的歡喜:“我似飛鳥。”
她笑著說。
這是足以動搖春天的笑容,會叫花月都失色。
可惜在這斗室,無人得見。
美得寂寞。
花開有謝時,笑容也無法恆久。
也不知想到什麼,她不笑了。
玉手輕移,取來一方陶蓋,將三腳獸形香爐蓋上,於是飛鳥皆散去。
輕嘆道:“可惜只是青煙。”
……
……
月上中天的時候,玉真回到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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