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意識層面的交鋒——準確來說是單方面的侵略中,陳沐的優勢越來越明顯。
神怪雖然有著體型和戰鬥力的碾壓級別優勢,但是在精神層面,有著蓮臺護體的陳沐,反而佔據了主動。
尤其是當迴圈達成之後,用彼方的恐懼來摧毀對方,讓他已經立於了不敗之地。
意識空間當中幾乎沒有時間的概念,陳沐也不記得自己砸碎了多少牆壁,只看到身後滿是殘垣斷壁,一眼望去竟看不到邊際,只有滿目蒼涼。
突然之間,前方的牆壁也開始崩塌,整座迷宮幾乎是一瞬之間化作沙礫,就像是千萬年的古物得見天日,卻被這革新之風直接吹散。
陳沐握住一蓬細沙,沙礫在指尖流逝,那是神怪最後的意識:
意識一點點被摧毀的感覺比世間的任何酷刑都要殘忍,那極致的崩潰體驗讓這頭從誕生至今就幾乎沒有經歷過什麼疼痛的神怪終於經受不住,最終選擇自我了斷。
在臨了之前,神怪在自己心中發出了最後一聲怒吼,相對應的便是在蓮臺的四周,有濃郁幾若實質的深灰色雲霧浮現。
那是神怪最後的怨恨,但卻依舊只會化作陳沐隨意取用的情感能量。
陳沐停下幾乎麻木的身體,呆呆的注視著周身一點一點減淡的雲霧。
突然有種愧疚升起。
神怪雖然是神怪,卻有著堪比人類的情感。不然蓮臺也不會對它有反應。
雖說有怨懟在先,但用這樣的手段把它折磨致死,是否太過殘忍。
之前對其他人施展移魂時,移魂過程很快就結束,精神層面的殺人和物理層面的殺人區別不大。
但面對神怪這種龐然大物,這種手段就幾乎就變成了精神層面的凌遲,對被凌遲的那一方而言,無疑是無比痛苦且絕望的。
對於奪取其他生物的生命,陳沐並不排斥。但是這種近乎殘忍的凌虐,還是能避免就避免的好。
陳沐暗暗在心裡作下決定,以後除非萬不得已,否則絕不再用這種手段對付其他生靈。
......
天空中。
停滯了許久的神怪徐徐睜開了眼睛。
陳沐眼珠轉了一圈又一圈,費了好半天的功夫才算是習慣了這具沒有手腳的身體。
這頭形似鰩魚,卻有著獨角和長長尾巴的巨大神怪,明明沒有翅膀,卻能像鳥兒一樣飛翔在天空當中。
這具身體上沒有嘴巴,因為它以雷電為食。它的身體可以吸收電能,也可以透過頭頂的額角或是尾巴釋放,就像是一塊超大的蓄電池。
這也是它一生追逐雷雲電雨的原因。追逐雷電對它而言就相當於是狩獵的過程。
陳沐給這頭神怪起了一個名字:雷鰩。
雷鰩之大,不遜於人類製造的航空母艦,甚至在寬度上猶有過之。
雷鰩的腹部有十八對鰓裂,當吸食了足夠的電能之後,這些鰓裂深處就會亮起。吸食的電能越充沛,亮起的鰓裂也就越多。
比如現在,雷鰩的腹下就只剩下了四對鰓裂還亮著,第五對鰓裂勉強閃著熹微的光。
原本剛才這雷鰩吸食了雷雲之後,鰓裂已經亮到了第十三對,然而在被陳沐摧毀精神空間的過程中,雷鰩在疼痛之下大肆釋放雷電,方圓數百里的海域不知道蒸發了多少海水,雷鰩體內的電能也消耗到只剩這不足三成的程度。
漂浮在天空中,雷鰩——或者說陳沐發出一聲低低的悶吼,而後一個猛子扎入了海面,濺起無數浪花。
這雷鰩長得像魚,自然也能像魚一樣在水裡生存。只不過之前由於海里有波塞冬這個死對頭,所以從來都是離水面高高的,不肯靠近海水。
但現在,卻無妨了。
陳沐一下水,水下的波塞冬立刻激動的纏了過來,圍繞著陳沐游來游去。
這麼一比較才發現,波塞冬的體型和雷鰩不相上下,甚至在長度上還略勝一籌,難怪能夠一直與雷鰩較勁還不落下風。
兩頭巨物在海中游動,簡直如同遠古猛獸出行,尋常幾噸、幾十噸級別的恐獸遠遠地都倉皇逃離,生怕被這兩位一個不順眼就直接吞掉。
陪波塞冬在海底遊玩了一會兒,也大致能夠熟練的操控這具身體了。陳沐用尾巴拍了拍它的身體,而後一躍而起,飛出海面。
(我還有事情要辦,等解決完了再回來找你。)
沒有可以說話的器官,這番話不過是雷鰩體內傳出的一聲低沉悶吼。但波塞冬卻彷彿心有靈犀一般,一根觸手在水面上揮了揮,而後直接沒入了海中不見蹤影。
......
......
魂殿基地。
蒙薇和蒙萌被關押在房間裡,被一名士兵看守著。
大概是由於有了更重要的目標,因此將二女抓回來之後倒也沒有急於用手段,只是關起來而已。
蒙薇抱著蒙萌坐在床角,萬念俱灰。
她當然知道,自己這次被抓住,代表著什麼。
說不定這個時間連陳沐都已經被抓住,所以才沒有功夫來審訊她們。
上一次能逃出生天,已經算是奇蹟。但奇蹟如果一直髮生,那就不叫奇蹟了。
餘光掃過坐在門口計程車兵,蒙薇捏了捏蒙萌藏在被子下的小手,
小女孩兒扭過頭來,四目對視間,從姐姐的眼神中看出了決絕。
她抿了抿嘴唇,片刻後,將一樣猶自溫熱的東西遞進了蒙薇的手裡。
蒙薇突然站起身來。
“幹什麼?”
門口計程車兵也一下子站起來,冷冷看著她。
“我要去衛生間。”
士兵用手裡的電擊槍指了指洗手間的方向。
蒙薇走到洗手間門口,卻發現士兵也跟在自己身後。正欲回頭關門,後者卻用槍口抵住了門板。
“你幹什麼?”
“幽精大人的命令,二十四小時看守,不能有一秒鐘離開視線。以免你們像上次那個老頭一樣想不開自殺。”
士兵冷笑一聲,槍口指了指馬桶:“去吧。”
蒙薇僵在了原地,數秒之後,還是屈服下來,轉身走了幾步,慢慢拉下了拉鍊。
士兵的笑容更加玩味,目光上下打量,像塗了膠水一般粘在蒙薇的身上。
漫長的十幾秒鐘過後,蒙薇站起身來,整理好衣服,在洗手檯前清洗完雙手,走回到洗手間門口,冷冷看著面前計程車兵。
士兵吹了聲口哨,毫不在意的轉過身去讓開門口。
而就在士兵扭頭過去的那一瞬間,蒙薇從背後抽出一把尖細的血色短刃,狠狠的刺進了士兵的脖頸。
鮮血四濺,濺落於四周潔白的牆壁和蒙薇生白的臉。
哪怕是一名身強力壯的成年人,要害被這樣擊中,也沒有幸免之理,只幾秒鐘就軟軟倒地。
蒙薇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電擊槍,不顧身上的鮮血,一把拉起蒙萌,蹲在了她的面前:
“萌萌,這次沒有人會救我們了。一切都要靠我們自己。”
“與其之後被他們折磨,倒不如拼一把,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萬一......不要有任何猶豫。有些時候,生是比死更恐怖的事情。”
蒙萌沒有說話,只是在手中凝出了一道小一號的血刃,反手握在白嫩的小手中,點了點頭。
蒙薇一笑,臉上的血在生白的面色映襯下顯得格外悽美。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