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立世的心中,他是這樣重要。
是因為他在很久以前說的那句“有我在”嗎?不,或許也不全是吧。他的喉頭有些泛痛,他也不知道湧動在心裡的這份情緒究竟是什麼,但他知道這絕不是某種單純的情緒。
是感動嗎?是高興嗎?或許都是吧。
其實對於轟焦凍來說,也是一樣的——如果沒有了立世,只他一人也是絕對逃不出去。
有她/他在,所以才能披荊斬棘。一線生機,便由他們一起創造吧。
轟焦凍輕轉手腕,卡爾維諾將地板變形捆住他們,他現在才察覺到地板的材質是木頭。
啪——
卡爾維諾一掌拍向扶手,他終於從王座上站起了,怒目瞪著兩人,他已經是氣到了極點。
“你們這兩個傢伙,當真是不識好歹啊!我告訴你們……”
“立世,個性!”
在轟焦凍出聲的同時,烈火燃起,頓時就將捆繞在身上的木塊燒成灰燼。一落地,立世就向卡爾維諾衝去。梅達爾多伏低身子,想要攔下立世,但卻不出意外地被凍進了冰裡。想到他並不是活生生存在的人,轟焦凍便就放開了手腳,將梅達爾多完全地封在冰中央,只留下拿刀的手露在空中。立世奪過彎刀,轟焦凍立馬將這最後的一絲破綻也封住了。
卡爾維諾害怕了——在這種時候感到害怕,其實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情。他操控著周圍的一切,試圖阻斷立世前進的腳步,但卻被彎刀斬開,被堅冰擋下,沒有一點用處。
快步踏上臺階,立世將彎刀高舉過頭頂。有那麼一瞬間,其實她心裡是有點負罪感的,她想起了個性約束條約裡規定的,英雄不能以個性虐待他人,便就更別說像這樣用刀虐殺了。
她陷入一瞬迷茫,但隨即清醒。現在是為了自己的性命而戰——也是為了轟焦凍的性命而戰。
踟躕是沒有必要存在的行動。
她攥緊了刀柄,划向卡爾維諾的胸膛。刀尖扎進了他的肩膀,劃過一道深深的血痕。如果順著軌跡,刀尖會劃破他的心臟,但在半途被骨頭卡住了,難以再繼續造成更嚴重的傷口了。
立世愣了一秒才意識到這時候應當鬆開手——她還執拗地想著非得傷到他的心臟不可了。卡爾維諾抓到了她這一瞬的失誤,反抓住她的脖頸,想要掐死她。
“真是個拙劣的魔術師呢,你這傢伙!”直到了這時候他還是想要逞嘴快,恨不得多說幾句才好。
立世漲紅了臉,奮力掙扎,摸到了他的手腕。下一秒,他的手腕完全翻轉了過來。骨頭大抵碎成了渣,因為他聽到了很明顯的“咔”聲。
“才不是魔術師。”
她的聲音是那般響亮,傳到了城堡尖頂的至高處,盪到了轟焦凍心間。
“我是英雄!”
“嘁……”卡爾維諾嗤之以鼻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他奚落的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整個人就被火焰包裹了起來。立世趕緊後退幾小步,順便誇了誇轟焦凍這火放的時機實在是相當不錯。
扭曲的人形火焰在空氣中撲稜了幾下,撲通一聲倒在地上,不動了。火焰褪去,露出卡爾維諾空洞的雙眼,他散作淺金色的微小粒子,慢慢消失在了空中。冰中的梅達爾多也消失了蹤影,儘管殿內是一片大戰後狼藉,又是冰又是火,但卻只剩下他們兩人的呼吸聲了。轟焦凍和立世面面相覷了一會兒,才開始努力接受卡爾維諾已經被他們消滅了的事實。
“感覺很不敢相信呢。對吧,前輩?”立世拍著胸口,煞有介事地說著。
轟焦凍默默點頭。
他們又在原處站了一會兒,才走出正殿。是時候該回家了,立世想到門口那顆結了很多藍紫色詭異果實的樹,那大概就是他們回去的途徑。
然而推開大門,卻無法在那顆樹上找到任何一顆鮮活的果實了,都已經乾癟枯死,一碰便碎成灰,顯然什麼也做不了了。包括他們手上的來自柯希莫的贈予物,也是相同下場。
“怎麼會……”
立世不信邪,又試圖摘下幾顆,可結果沒有絲毫改變。她愣住了,這情況怎麼都不該變成現在這樣啊?
他們回去的路徑被堵死了。
轟焦凍看著遠處的地平線。那遙遠的森林和河流在一點點消失,他好像看到柯希莫站在樹頂向他們招手,但隨即就化成了灰燼,簡直就像是被滅霸打了響指。灰燼都飄向了天空,整個天際都灰撲撲的,像是什麼噩兆即將降臨。
“出不去了,怎麼辦呀?”立世快急哭了,“這裡看上去馬上就要瓦解了。我們是不是也會瓦解?這劇本不對啊……不是打敗大boss就能出去了嗎……嗚……”
“沒事,一定有辦法的。”轟焦凍輕輕摸著立世的腦袋,柔聲安慰她。
立世本來真的快要哭出來了,但被轟焦凍這麼一摸,頓時什麼眼淚都憋回去了。她又不爭氣地羞恥了。
兩人在大門前坐下,心想著既然還沒辦法搞清楚狀況那就先好生休息會兒吧。立世坐了一會兒,就覺得腰痠背痛難以忍受,大剌剌地躺下了,仰頭看著天。灰燼聚在天上,令她懷疑是不是會變成一顆巨大的球。
“吶,前輩。”
“嗯?”
“要是我們真出不去,死在這裡了怎麼辦?”
“唔……那也沒辦法了啊,我們盡力了,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啦……”立世翻身,背對著轟焦凍,“但還是挺不甘心的,明明我們什麼努力都做了。不過能和前輩有這麼一段非同一般的經歷,其實我挺開心的呢!”
她的情緒轉換得真快,聽得轟焦凍一愣一愣的。他隨即笑了:“我也是。”
“前輩,你知道嗎,我在那個奇怪的世界裡遇到了只會用冰的你和只會用火的你。很酷吧?他們呀,都……”
立世喋喋不休地說著,轟焦凍靜靜聽著,直到化作灰燼的地平線逐漸向他們靠近。
只有咫尺之遙了,很快他們腳下的這塊地方也會化成灰。他們會化成灰嗎?這是一個好問題……
立世坐起身,不再繼續說了。死亡和絕望在逐漸靠近,像是一隻巨手扼住脖頸,使人透不過氣來。
“前輩……”
“別怕。”轟焦凍攥緊的拳緩緩鬆開,“沒事的。我們會沒事的。”
可這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啊……
立世不敢說破。她收回目光,不敢再看了。她手動在腦內給自己播放了一下人生走馬燈,最後一幀定格在轟焦凍的背影。她多想貪婪地將之永遠攥在手中,但好像不行了。
真是可惜呢,她想。現在是生命的最後一刻了。
“說實話,可以遇到前輩,真是太幸運了。”她慢慢說著,她知道這話聽起來真的很想是某種訣別,但她還是想說,哪怕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