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都。

下午四點左右。

相比較附近衣裳得體的行人，大巴車上下來的兩個年輕人，顯得有點格格不入，他們穿的太寒酸。

望著川流不息的小轎車，朱訓坤眼睛都瞪直了，“我……我的天，這……這麼多小汽車？”

王青像慈祥的老爺爺一樣，笑呵呵道：“魔都汽車多很正常，以後有機會帶你去坐飛機。”

“啊？我還有機會坐飛機？”朱訓坤吸了吸氣，根本不敢相信。

這話要是中午的時候從王青嘴裡說出來，朱訓坤可能不會相信，但是在河邊他看到了王青拿出一疊百元大鈔，立刻心悅誠服了。

好吧，主要還是朱訓坤沒見過什麼世面，或者說，從小到大，都沒看到過這麼多錢，才會誤認為王青是個“大富翁”。

也確實，在如今這個時代的同齡人當中，擁有一千三確實算得上鉅款中的鉅款。

但來到國內最發達的城市魔都，這點錢真的不夠看。

最起碼，王青覺得自己這點錢都不夠買一塊空白基板，他望著舊時代的魔都有點感慨。

隨處可見的電車、筒子樓，都是時代的象徵啊。

“王青，我們來魔都幹嘛呀？”朱訓坤有點擔憂道：“我們這麼偷偷摸摸跑出來，回去肯定會被爸媽罵。”

王青笑了笑，“不是和你說過來賺錢的嗎？沒事，我們不是讓許晨東去報信了麼，再說最多在魔都兩三天，不用著急。”

“好吧。”朱訓坤為了五十塊錢報酬也是拼了，“我們現在去哪？”

王青眼睛四處瞟了瞟，“找個遊戲機房。”

朱訓坤以為他要打街機，一下子高興起來，“好啊好啊，我找人問問。”

兩人拉著路人問了問。

還別說，附近不遠處還真有一家遊戲機房。

前世王青來過魔都很多次，哪怕如今建築什麼的不同，但道路變化不算太大，他倒也算得上熟門熟路。

尋找了十來分鐘。

很快，他們來到了目的地。

……

街機房。

剛一走進去，便聽見無數的喧鬧聲，王青朝裡瞅了一眼，這裡玩的加站著看的，估計得有七八十個人，反倒是機子只有十五臺左右，只能說是一個比較小的街機房。

其中圍觀人數最多的，赫然是《街霸》和《餓狼傳說3》。

可以看得出，格鬥類遊戲深受青少年喜歡。

王青環顧了一圈，不肯定這裡有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王青，我們去買銅板？”朱訓坤眼巴巴道。

王青笑眯眯給了一塊錢，“你玩一會吧，我找他們老闆談點事。”

朱訓坤接過錢，依舊無語道：“你還想賺遊戲機房老闆的錢啊？我跟你說，真不可能的。”

“你去玩你的，別廢話。”王青行事果斷。

朱訓坤沒敢再吭聲，走到櫃檯前買了三個銅板。

與此同時，王青也跟收銀的大光頭搭訕，“大叔，你是老闆嗎？”

大光頭瞥了他一眼，不鹹不淡道：“嗯。”

王青並未因為老闆的輕視而生氣，繼續問道：“那個老闆，我想問問你這裡……”

“不招人。”老闆打哈欠。

什麼啊？

以為我來應聘的？

王青哭笑不得，趕忙解釋道：“不是，我是想問你這裡有沒有壞掉的遊戲機，我想買下來。”

“壞掉的遊戲機？”老闆詫異的看看他。

看著老闆的目光，王青一陣失望，該不會沒有吧？

實際上現在的街機基本上都是整套賣的，或者廠商自己經營遊戲廳，連框體帶軟體五十萬日元，當然，除了直接購買，還有一種方式是租賃。

租賃的話，初期投資便宜些，但經營流水要和廠商分成。

五十萬日元一臺街機，連日笨人都嫌貴，更何況目前人均購買力不如人家十分之一的國內呢？

要知道如今五十萬日元，相當於四萬元RMB啊，這什麼概念？

當然，有利也有弊。

廠商們賺的盆滿缽盈，自然擔心被人盜版，所以如今很多街機都裝有自毀電池，遊戲本身被加密，運行遊戲所需的解密資料儲存在RAM中，由電池供電，一旦斷電就無法再次啟動，只能返廠修理。

修理費需要兩萬日元！

實際上是怎麼回事呢？

自毀電池只是把裡面的遊戲資料給銷燬了，廠商所謂的修理，只是把資料再燒錄進去。

王青打的就是這個目的，他寄望遊戲機房能有一塊這樣子的“壞基板”，然後能夠以低廉的價格買下來。

畢竟空白基板要貴的多，最便宜都要兩千樣子，而“壞基板”隨隨便便給個幾百塊錢，估計老闆都會興奮的跳起來。

不過王青不確定有沒有，因為這玩意可以返廠重修，除非是新一代產品上市，舊的被淘汰期間正好壞掉。

王青頷首道：“對，有嗎？”

“有倒是有，你願意出多少錢？”老闆問道。

王青反問道：“你要多少？”

老闆想了想，“三千。”

王青嚇一跳，難道碰到懂行的了？

結果老闆似乎是為了彌補什麼，強行解釋道：“我框體上面的顯示器本來還可以再用的，主要值錢的就是這玩意。”

王青一聽樂了，表面上卻假裝為難，“有點貴呀，我沒那麼多錢。”

老闆再次問道：“那你願意出多少錢？”

王青顯得猶猶豫豫，“我只有四百塊錢。”

老闆翻白眼，“你這也太少了吧，行了，別在這裡搗亂。”

王青眨眼道：“如果我只要壞的基板，你能不能賣給我？”

“只要壞的基板？”老闆眼前一亮，“那可以。”

王青補充了一句，“事先說好，不是什麼基板我都要的，我要先看一下。”

“沒問題。”老闆從櫃檯後邊走出來，對著他婆娘道：“看好了。”然後他一邊向前走，一邊介紹了起來，“這臺《餓狼傳說》初代要不是被淘汰廠商不要了，我肯定拿回去返廠重修，這回便宜你了，不然啊，別人出一千塊我都不賣。”

一千塊都不賣？

王青心中暗暗偷笑，心說，恐怕有人買，你兩百塊錢都得賣。

他要不是為了裝作沒見過世面，讓老闆快點把基板賣給自己，都不會說兜裡有四百。

況且，王青從頭到尾只說壞的基板賣給自己，可沒說多少錢，價格嘛，待會可以再談的。

兩人一前一後來到後便的倉庫裡。

很幽暗。

老闆打開了電燈。

王青看見裡面堆放了兩三臺壞的街機。

老闆走到第三臺面前，蹲下來，把機子拆開，從裡面取出基板，吹了吹上面的灰，然後遞過來，“你看看吧。”

王青接過來，實際上他也看不懂，嘴裡套話道：“這機器怎麼壞的？”

老闆嘆了一口氣，“都是停電惹的禍，這玩意不能停電，一停電就完蛋。”

確定了！

確實是斷電引起的程式自毀！

王青心中大喜，裝模作樣看了一會兒，這才問道：“那你準備多少錢賣給我？”

老闆一愣，“剛不是說好四百塊錢嗎？”

王青裝的可憐兮兮道：“我只說兜裡總共有四百塊錢，我從鄉下來的，晚上沒找到住處，明天還要坐車回去，你總要給我留個一兩百塊吧。”

老闆一噎，搖頭道：“不行不行，四百還是便宜你的，不能再便宜。”

“好吧，那我估計買不起了。”王青垂頭喪氣，把基板遞了過去，“算了，我去別的遊戲機房看看。”

說完，他便朝著外面走去。

老闆沒有第一時間喊住他。

憑藉七十多年的生活經驗，王青相信這位老闆一定會喊住自己的，所以他故意加快腳步朝著門口走去。

果然，當他走到大門口的時候，背後傳來老闆急切的聲音。

“誒，小兄弟你等等。”

王青扭頭看去，只見老闆手裡抱著基板跑過來，“還有什麼事嗎？”

老闆籌措了一下，“你最高願意出多少錢？”

王青不明說，“我兜裡就四百，今晚還要吃飯，明天要坐車回去，你覺得我能給你多少？”

老闆計算了一下，“這樣吧，三百，三百你拿了去。”

三百實際上已經可以拿了。

不過誰的錢都不是大風颳來的，王青本著能省一點就省一點的原則，還價道：“二百五，最多二百五，你高興賣，我現在就掏錢，不高興就算了。”

原本他以為老闆還會再討價還價一番，沒想到聽到這個價格，老闆眉開眼笑把基板遞過來，“成交。”

得，還是開價高了。

王青暗暗搖頭，不過沒事，今天兩百五買下來，接下來，他要這位老闆以十倍的價格買回去！

接過基板，王青付了錢，隨後去找正在玩遊戲的朱訓坤離開，待會還有事情要做呢。

看著人群中抱著基板的王青，老闆老婆笑了起來，“老廖，這傻子花兩百五買壞的基板幹嘛？”

“誰知道。”老闆心情很好，笑呵呵道：“我都懷疑他是不是真的傻，基板都壞了，有什麼用？居然還願意花二百五十塊錢。”

老闆老婆撇撇嘴，“小年輕嘛，就是凱子。”

這個詞源自閩南話，大概意思說別人傻子，這些年由灣灣人配音的港臺影視作品傳入國內，被很多人當成時髦的話。

……

另一邊。

王青把朱訓坤從人堆里拉了出來，直奔樓下。

“我還有一個銅板沒用掉呢。”朱訓坤有點不甘道。

“明天再來玩。”王青快步來到路邊，伸手攔住一輛計程車。

兩人上了計程車。

司機問道：“去哪？”

“虯江路。”王青乾淨利落道。

司機沒再說話，開車。

朱訓坤這才注意到王青手裡抱著一塊基板，他好奇道：“這是啥？”

“壞的街機基板。”王青道。

朱訓坤呃道：“哪來的？”

王青笑了笑，“花了兩百五十塊錢買的。”

聞言，朱訓坤差點跳了起來，“一個壞的基板你花兩百五十塊這麼多錢買下來？你這是多不把錢當錢看吶？”

差不多是在說王青是敗家子了。

王青沒放在心上，微微眯著眼道：“你不懂，接下來我會以至少三千塊錢的價格賣出去！”

至少三千？

可能嗎？

朱訓坤很懷疑，不過王青的話激起了他的好奇心，他倒要看看，王青是如何以三千塊以上的價格賣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