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論發生了什麼事,都要跟他有商有量,特別是拿捏不準無法把握的事,切勿自行決斷。她原本也曾想,既然霍驍身體無礙了,那這件事或者可以隱瞞不提,然而,到底是她先起了惡念,昨夜又差點被無為撞破行蹤,既然有了隱患,就要提現做好萬全的準備,免得將來被打個措手不及。
她吞吞吐吐將這些日子與霍驍的三度交鋒和盤托出,不安地絞著衣角問道,“重臨哥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壞?我差一點,只是差一點點,就害死了人。”
穆重臨目光微動,板著臉說道,“是有一點壞。”
他的眼中有奇異的波光流轉,心裡深處不知為什麼隱約有些憋悶,這種情緒來得毫無緣由,令向來冷靜自持的他不安極了。沒有任何徵兆,無非只是一個直覺,腦海中彷佛有個聲音在對他說,危險!
霍驍是個危險的人嗎?那自然不是的。
穆重臨這些年來如同一匹獵豹蟄伏在京城,從不放過任何一個角落裡的訊息,霍驍是霍王爺的次孫,又深得盛昌帝的寵愛,這樣重要的人物,他又豈會錯過?原本以為,京城一霸的名聲不過只是霍驍的一個障眼之法,為的是隱藏他真正的實力,否則霍王府憑藉一個病體孱弱的世子,又怎可屹立不倒?
然而,在東宮隱衛的不斷打探中,他發現霍驍的任性霸道並非假相,霍二爺不是故作頑劣,根本就是一個真正的紈絝。這樣的人,明著看像是一頭張牙舞爪的猛虎,但在真正有實力有本事的人面前,不過就像是紙糊的一般,根本不算什麼。
但他為什麼會不安……
穆重臨皺著眉頭愣了半晌,轉頭看見身側少女那張明媚動人的側臉。她膚色白皙幼嫩,在安國公府養了幾個月之後,也一掃在西北時的風霜,變得嬌媚起來。她此刻正抬著頭一臉忐忑地望著他,好似一個犯了錯的孩子,在祈求得到大人的原諒,那汪水潤墨黑的眼眸,像是夜空中最閃亮的星子,漾著晶瑩的波光。
他心中一蕩,忍不住伸出手臂抓住穆嫣的肩膀,在馬車的顛簸中假作自然地將她往懷中帶,彷佛只有跟她貼得足夠近才能夠緩解心中那股悵然之感。他輕嘆一聲,柔聲在她頭頂說道,“是有一點壞,但是怎麼辦?讓人根本就討厭不起來。”()
☆、第49章 無遮
穆嫣回到安國公府,就“病倒”了。
起初,她只是因為不想在鄭王妃的喪禮上露面,以避開各種可能發生的麻煩。前有東安王世子,又有妙慧師太在後,整個京城不會有人認出她這句話,她已經不能篤定地放言。
但沒過多久,她便發現,這病真是裝不得的。
翠錦連續數次拿了涼水浸過擰乾的毛巾貼在穆嫣額頭,“到底山裡風大,五小姐還是著了涼。這渾身發熱,來勢洶洶的,幸虧二爺及早有了準備,請了宮裡的黃太醫候著,這才能立時給開了藥,這會兒啊,熱度總算開始褪下來了。”
她將毛巾拿下放入盆中,站起身說道,“五小姐您等著,我再去換盆水來。”
穆嫣苦笑著道,“嗯。”
但心裡卻在想,她這副身子骨從前倒是也稱得上嬌弱,可在西北歷練了這些年,早就堅韌如磐石了,怎麼能因為山居清苦,多唸了幾日佛經就倒下了呢?一定是因為那夜冒著風寒去見霍驍,既惹了夜涼之苦,又受了驚嚇,這才抵禦不及,發起熱來。
霍驍……不知道他怎麼樣了……
想到這裡,她心裡無法安定下來,掙扎著起身坐起,低聲喚了個小丫頭進來,笑著吩咐道,“若是見到李嬤嬤,麻煩請她過來一下,我有事要問。”
不一會兒,李嬤嬤掀開厚厚的暖簾進來,“聽說五小姐找我?”
未及回答。她笑著將手裡捧著的匣子放到了八仙桌上,“國公夫人曉得五小姐堅持為三小姐唸了三日的祈福經書,這才感染了風寒,心裡十分讚歎感激,差人送了些滋補身子的藥丸過來。三小姐也覺得過意不去,送了不少好東西來,我都給您放這了,等會兒叫翠錦給收起來。”
不管這樣的祈福到底有沒有用,但姐妹之間的心意卻是到了,哪怕說到外頭去。都要讚歎一聲穆五小姐的真心。於安國公府的女孩兒都是一樁好名聲。
穆嫣對這些並不在意,她勉強笑著說道,“嬤嬤替我收著就是了,何必要拿過來?我這裡用不上這些的。”
她頓了頓。小聲問道。“我出去避了幾日。不知道大表哥有沒有離開?這樁事……是不是就此打住了?不曉得母親那裡有沒有什麼指示,還請李嬤嬤示下。”
這話問得挺直接的,但李嬤嬤卻絲毫都不以為異。
她心裡想。夫人先前將事情做得太過,這會兒臨時改了主意確實挺叫人為難,五小姐能夠懂得退讓隱忍,已經足夠懂事了。事關婚嫁前程,五小姐若是不聞不問一點都不關切,那才叫人瘮的慌,對於這一點,她不只十分理解,還十分憐惜。
李嬤嬤忙道,“今晨走的,是霍二爺親自來接的,說是要跟表少爺一塊兒參加那個什麼無遮大會。霍二爺那人,五小姐您也是見識過的,他說風就是雨,半點不容含糊,本來表少爺還想再住兩日的,結果被霍二爺風風火火拉走了。”
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無遮大會,是這麼說的沒錯,但我老婆子學識淺,也不曉得那是個什麼意思。”
穆嫣聞言心下一鬆,這才覺得緊緊提著的那顆心安然著了地,她笑著說道,“無遮大會,是前朝就開始興起的一個文會,亦是一場比試。入會者不論身份地位,也無高下尊卑,一律只穿素衣,由本朝最負盛名的大儒出題,分筆試口試以及辯試三場,最後贏的那個人,就是本屆的魁首。”
她頓了一頓,“無遮大會每三年才辦一次,是本朝文人墨客最推崇的文會,連朝廷也十分關注呢。”
像這樣規定了時間地點的比賽,是不會因為颳風下雨打雷這樣的小事延誤推遲的,當然區區鄭王妃的喪禮就更不會影響到了。
李嬤嬤聽了忙不迭點頭,“對對對,好像就是個文會!霍二爺還說要去那裡一展身手,奪個魁首給世人看,好叫國子監祭酒蘇大人刮目相看呢。”
她掩著嘴笑了起來,“表少爺說,霍二爺從小就不愛讀書,他若是能得魁首,那這無遮大會也沒有那樣了不起嘛,他不去。霍二爺憋紅了臉,氣得不行,可還是抱著表少爺的手說好話,想請他趁著無遮大會還不曾開始,好好給輔導指教一番。”
穆嫣忍不住輕輕一笑,“讀書是最費苦功,又豈是臨時抱佛腳可以使得的?霍二也將這無遮大會看得太不值錢了些,要知道,這會上的高手如林,既有貴族子弟中的佼佼者,也有寒門中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