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租界某弄堂,石庫門住宅被分割為許多小單元出租給難民居住,狹窄逼仄如同鴿子籠,住在裡面無比壓抑,但是相比露宿街頭的人,能有個棲身之所已經很幸運了。
徐庭戈就租了一個亭子間,此刻正坐在黑暗的屋裡子,就著蠟燭微弱的火光梳頭,他剛出門花了兩枚銅元在路口剃了個時髦頭,兩邊鬢角颳得乾乾淨淨,頭從中間分開,人顯得格外精神。
鏡子裡的面孔似乎有些陌生,唏噓的胡茬子,短短的菸蒂,迷茫的眼神,已經四十歲的人了,還一事無成,如果再不抓住眼前的機會,恐怕就再沒有翻身之日了,徐庭戈拿出垃圾箱裡撿來的馬口鐵蠟罐子,用手指從裡面抹出最後一點蠟擦在頭上,用斷了幾個齒的破梳子將頭梳理的一絲不苟。
桌上散落著煙盒、火柴,還有一本封皮上帶青天白日的中統特工手冊。床板上鋪著襯衣和舊西裝,用一個大搪瓷缸盛滿熱水權當熨斗使用,胡亂熨了幾趟再去打熱水已經沒了,徐庭戈暗罵一句,從枕頭下拿出壓了一夜的西褲套上,褲線筆直,倒也派頭,穿上襯衣打上領帶,對著鏡子搔弄姿,卻又黯然神傷,想起了當年在北京拉洋車的時光。
收到御機關面試通知的不止徐庭戈一個人,招賢館一幫落魄同仁中有四五個都接到相同的信函,當徐庭戈乘坐黃包車經過外白渡橋的時候,卻看到一個姓王的朋友正垂頭喪氣站在欄杆旁抽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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