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傾心的,一直未變……哥哥能想明白嗎?”
沈知行含笑輕輕點頭。
班曦眼睛忽然有了神采,她鬆開繩子,拱進他的懷抱,緊緊抱著他,像小獸一樣蹭著,想要把氣息永遠留在他的身上。
沈知行內心掙扎了好半晌,最終還是心疼佔據了上風,輕輕抱住了她。
班曦快樂道:“就知道你一定會想明白……那你還走嗎?”
沈知行深吸口氣,卻無法點頭或搖頭。
班曦漸漸冷靜,她問沈知行:“到底是因為什麼,怨恨朕?”
她真的想不明白,她也真的很想明白。
就像她現在還不明白,茶青方為何怨恨她。
她原本認為是他怨恨自己利用他來剪關家的枝葉爪牙,可茶青方卻像現在的沈知行一樣,只是笑,輕蔑又冷漠的笑她。
沈知行也一樣。
他到底是因為什麼怨恨我?
是因為我讓他受苦了嗎?還是我從前認錯了他,對他不好?
沈知行坐起身,指了指她,無聲問華清宮。
“華清宮?”班曦看明白了,“你想問華清宮的宮人現在怎樣了?”
沈知行點頭。
“該遣的遣,該清的清。朕已經批了,下月初昭陽宮會遣散大半舊宮人,換新的來。”班曦也爬坐起來,托腮道,“你不必擔憂,嚴懲之後,新進的一批大約不敢再越雷池,朕之前偏信茶青方,沒想到他把朕的昭陽宮搞得如此烏煙瘴氣。”
沈知行拉住了她的手,讓她看向自己。
他問硃砂,問半荷。
班曦愣了愣,顯然沒料到他會問她們。
“你問她們做什麼?”
沈知行心道,她們都是可憐人。
“都死了。”班曦沒好氣道,“怎麼,接下來,你是又要說朕無情了?”
沈知行搖了搖頭。
他並非要替她們說情,只是銀錢突然就沒了,他每每想起,就無法安睡。
她們,華清宮的那些人,都是無辜的祭品,被利用的,被捲入的,被責難的……歸根結底,一切緣由都是他。
班曦卻惱怒了。
她道:“一個個的,錯是她們犯下,與朕何干?朕罰了,是無情。朕不罰,又置我大延律法於何地?!”
沈知行看向她的目光沉重。
班曦光腳下床,兩隻腳站在地上,氣道:“朕到底怎麼做你們才能滿意?宮裡只你一個,也能攪出這種讓全天下人看笑話的事,前朝的臣工,天底下的百姓,都會怎麼說朕?朕又做錯了什麼?自始至終,是朕錯了嗎?!做錯的是你們,可朕要背上荒唐名,為什麼?!”
沈知行訝然。
他剛剛……只是想找個方法,幫她處理華清宮的事。
班曦轉頭看向他,杏眼一眯便成了寒光凌厲的刀眼。
“朕一團亂時,你又有何用?”班曦低聲道,“沈知行,你真瀟灑啊,說忘便忘,把所有的事都推給朕……”
此時此刻,班曦在沈知行眼中,就像一隻孤獨的小奶獸,發著脾氣控訴大家把她丟下。
沈知行輕聲一笑,張開懷抱。
班曦氣話還沒說完,被沈知行這個反應驚到了,愣了良久,她跺了跺腳,腳尖朝著他,邁了半步,又一甩袖子轉過身,皺著臉走了。
沈知行追上她,拉著她的手,歪著頭看了,果然,班曦已偷偷流眼淚了。
沈知行心一抽,拉住班曦。
班曦:“你不是不要做朕的帝君嗎?那你何必管朕!撒手!”
沈知行也沒辦法說話,想了想,只是輕輕拍了拍她,拉她回去。
長沁見他們“和好”,心穩穩一放,憋笑退下。
只是他還沒走遠,班曦就出來了。
“跑什麼。”班曦目光一凜,長沁頭皮一緊,嬉皮笑臉問道:“陛下,哪去?”
“哪去?”班曦氣道,“批摺子去!”
長沁愣了一下,折回去看沈知行,見沈知行站在寢宮前,愁容滿面。
長沁問道:“帝君,好好的,怎麼又……”
沈知行搖了搖頭,失魂落魄回了殿。
剛剛拉扯時,班曦說道:“昨日不是跟向玉說不要做帝君了嗎?現在又是怎麼回事?想了要了,就做一天逍遙帝君?不喜歡了就要走,你是把朕當消遣了嗎?朕心裡如何想如何傷心,你都不管,對嗎
?”
沈知行坐下來,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他討厭這樣的班曦,他們之間空缺的這十年太久了,許多東西都已改變。
她比之前更倔強彆扭,一面是意氣風發的年輕國主,一面又是不懂如何處置感情的固執孩子。
她完全隨自己的心情說話,但比兒時更傷人,因為此時的她,知道他的痛處在哪。
猶猶豫豫的確不好。
沈知行鎖眉思慮,出宮是不可能了,那他……留下,好好引導她吧,一點點來,應該可行。
剛這麼想,班曦又回來了。
沈知行抬頭,見她居高臨下道:“朕忽然想要了,脫衣侍寢吧。”
沈知行表情茫然。
班曦道:“沒聽懂嗎?朕不是你的消遣,而你,才是朕的消遣。你已經不是朕心裡的那個沈知行了,在這宮裡,你的作用就是取悅朕。這麼看來,你僅有的這個作用,也沒能做好啊!”
長沁掩住臉,扭過臉去,五官皺成一團。
慘了,這叫什麼事啊!
班曦說完,抽了他的衣帶,沈知行呆愣愣坐著,手慢慢捂住了心臟。
——好冷,冷得發疼。
她不是他心中那個沒有長大的小姑娘,她蠻橫霸道,最要命的他現在……竟然不知道她想什麼,也再哄不住這樣的姑娘。
她捉摸不定,陰晴不定,感情上,就是個反反覆覆的君王。
沒有陪伴的那些年裂開的縫隙,已經縫合不住了嗎?
他們都還以為對方停留在曾經,以為自己能續上從前的舊夢。
“脫呀。”班曦哼笑一聲,“不願意嗎?”
沈知行起身,重新系上衣帶,嘆了口氣,繞開她。
班曦:“怎麼,這就又不願了?”
長沁上前攔,低聲勸道:“帝君,帝君您是明白人……別置氣啊!”
沈知行推開他,走了出去。
長沁為難。
等人離開,班曦低聲罵長沁:“愣著幹什麼,看他去哪!”
過了會兒,長沁滿頭汗跑回來,說道:“回含涼殿了。”
“那是他家嗎?!怎麼!還非那個地方不去了?”
長沁:“陛下……帝君還病著啊!您……”
“你當朕不知道嗎?!”班曦眼裡包著淚,氣道,“你當朕不心疼嗎?!”
可她管不住嘴啊!
班曦氣得要命,亂糟糟想了一通,摔枕頭道:“去去去,讓他去!朕要是再心疼他,朕就是天下最傻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