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楊逸搞錯了人,也不是高遠已經被阿修奪舍,只是楊逸堅定的認為高遠的機甲就是阿修,或者說,高遠身上的機甲是可以和阿修溝通的。
果然,還不等高遠詫異,他的腦子裡就多了一個意識,於是他一臉無奈的道:“阿修說可以,他請你……不,他決定來這裡。”
轉達了阿修的意思,高遠轉身對著公羊攤手道:“看,我就覺得有問題,我就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公羊的機甲也打開了面罩,露出了公羊的一張臉,然後他頗是無奈的道:“從我知道阿修還想回到他的星球把沒打完的內戰打完,我就知道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說完後,公羊動了動,然後他身上的機甲自動開啟,而公羊順利的從裡面走了出來。
於是公羊很詫異的道:“哎,沒有被控制,哦,也是,不需要控制我們的……”
方舟的艙門再次開啟,一臺火紅色的機甲走出。
這臺機甲明顯比高遠和公羊的機甲大了很多,而這臺機甲最明顯的特徵,就是額頭上有第三隻眼。
楊逸嘆聲道:“果然,果然如此。”
公羊撓了撓頭,道:“確實很像。”
什麼很像,那就是現在從方舟裡走出的機甲,和公羊在山洞裡看到的那個神像非常相似,神似。
高遠低聲道:“我還以為那神像是原始人建的呢,但是現在看來,搞不好是阿修自己弄得啊,太複雜了,我腦子不夠使了。”
腦子不夠使的可不止高遠一個,但那臺機甲此時已經推門進入了漂亮餐廳,徑直越過了高遠和公羊,在楊逸面前停了下來。
高達三米的機甲不可能坐到椅子上,然後,那臺機甲停下,注視著楊逸。
“你能來,並且以這種方式出場,我就知道真的有問題了,你到底是阿修,還是方舟,又或者是阿修和方舟已經成為了一體。”
楊逸早早離開了方舟,所以他不知道一些事情。
機甲開始說話了,機甲用非常渾厚的聲音道:“我是阿修,我也是方舟,當我的生命走到了盡頭時,我把自己的意識轉移到了方舟上。”
楊逸皺眉道:“那麼,你這是永生了?”
阿修沉默了片刻,終於道:“很顯然不是,因為我已經死了。”
肉體死亡,但是保留意識,這是否算是永生的一種,應該屬於哲學問題的範疇了。
楊逸現在不想討論這個哲學問題,他只想解開一些疑惑,搞清楚阿修是否有危險性。
只是楊逸一時間有些不知道從何問起。
在思索了片刻後,楊逸沉聲道:“大蛇人是不是你故意召喚來的。”
“是。”
阿修完全沒有隱瞞的意思,他依然注視著楊逸,道:“我很好奇,你怎麼發現的?”
楊逸嘆了口氣,道:“其實不難,雖然有很多的巧合,只要認真的想一想,就會發現很多疑點都會指到你的身上。”
阿修沉默了片刻,然後他突然道:“請繼續,我等著你解釋呢。”
楊逸看向了阿修,阿修繼續道:“好奇心是一個物種保持進化的兩大原動力之一,我好奇心很重。”
“那麼另一個進化原動力是什麼?”
“懶惰。”
楊逸點了點頭,道:“唔,我現在毫不懷疑,我們就是同一個物種了,雖然我們的樣子完全不像。”
阿修繼續道:“你為什麼會對我產生敵意,為什麼會懷疑我?”
楊逸歪頭看著阿修道:“我對你產生敵意?”
“在你把聯絡器交給他之前的一瞬間,我察覺到了強烈的敵意,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有敵意,但我知道,你一定試圖隱瞞什麼。”
楊逸低頭,然後沉聲道:“因為我們進入方舟之後,你沒有把方舟的內部全部展示給我們看,然後,方舟是柔性變形材料,甚至可以改變自身體積的大小,這都讓我覺得方舟更像一個生物,而不是一個機械,尤其是在我和你交談過之後,我發現方舟是有自主意識的,於是我的本能告訴我哪裡不對,而在我意識到有問題的那一瞬間,我把鑽石交給了公羊,以試圖隱藏我的疑惑,但我當時其實只有疑惑而沒有敵意。”
“不,你有敵意,或許你自己沒有意識到。”
楊逸呼了口氣,道:“當我瞭解到天人的內戰,瞭解到大蛇人的擴張本能,以及大蛇人佔領星球的技術路線後,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那就是我們其實都是同一物種,我們的DNA是相同的。”
阿修沒有說話,他依然在等著楊逸解釋。
楊逸站了起來,他一臉鎮定的道:“即使同屬地球人類,但人類的外貌依然有很大的不同,而地球人,天人,還有大蛇人,雖然看起來外貌差距很大,但這和同一物種的狗卻具有多種多樣外型的狗一樣,在本質上沒有多大區別,這也就是說,大蛇人需要佔領地球作為他們的殖民地,那麼天人……為什麼不需要呢?只是因為愛好和平嗎?如果天人愛好和平,那麼為什麼會發生內戰,然後問題來了,一個發生內戰的文明,可能是愛好和平的文明嗎?”
說到這裡,楊逸苦笑道:“當我認為天人不是愛好和平才沒有佔領地球,那麼我就得想想你來地球的目的了,首先你是健康派,健康派和永生派發生了內戰,拋開內戰的理由不談,一個明顯的事實是在內戰初期,健康派不可能戰勝在數量上具有絕對優勢的永生派,而在實現了永生的初期,甚至是到了中期,永生派的人也不會墮落到只知道享受餘生的地步吧,所以健康派必敗。”
阿修突然道:“糾正你一點,但一個文明實現了整體永生後,這麼文明墮落的速度遠比你想象的要快,超乎你想象的快,也超乎我的想象,現在請繼續。”
楊逸又得到了些訊息,他點了點頭,道:“好的,我繼續,我把自己代入到你的位置思考,首先我是健康派最後的倖存者,我知道自己的理念和代表的族群已經落敗,但我不甘心,我也不想讓天人的文明就此斷絕,那麼我總要想些辦法,來挽救自己的文明,這不只是理念的爭執,而是為了一個文明能夠延續。”
阿修點頭道:“謝謝理解,請繼續。”
“我該怎麼做呢?逃避是最現實的選擇,但只有我自己一個人逃走沒有意義,而任何一個族群,一個文明要延續,數量是最基本的,所以我要想辦法恢復族群數量,這時候克隆技術是個不錯的選擇,地球都已經實現了克隆,天人沒理由做不到。”
楊逸呼了口氣,道:“那麼接下來就更簡單了,我駕駛一艘天人最先進的飛船逃離,飛船上裝滿了天人的基因庫,我來到一個早就探明適合自己生存的星球,但我只有一艘飛船和一個基因庫,而這個時候,我的敵人永生派還在尋找我,試圖毀掉我,怎們辦呢?後來認真的想想,發現答案很簡單。”
楊逸隨意的揮了下手,道:“找個無人的星球躲藏起來,把我的意識轉入到這艘飛船之中,既然我選擇了這艘飛船作為最後的希望,那肯定是有某些必要的原因,然後我等上很久很久,等我覺得永生派的文明應該已經墮落到沒有威脅了,我去一個適合生存的星球,開始恢復我的族群,但這個時候我又發現了一個問題,我的飛船隻是飛船,沒有大規模克隆生命體的裝置,而我又只有一個人,那麼怎麼辦呢?”
楊逸看了看阿修,微笑道:“或者是另一個可能,按照我的習慣,我會提前計劃好一切,那麼我知道一個文明走上了擴張的道路,還恰好擁有無限複製或者製造生命的技術條件,那麼我會先躲藏,等待天人永生派的文明衰落,再去找大蛇人,用大蛇人的技術裝置恢復族群數量,這樣想的話,就很合理了。”
高遠突然道:“等等,我覺得你說的很有道理,可我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為什麼不直接去找大蛇人,卻要躲在地球把大蛇人招來呢?既然技術差距這麼大,我直接滅了大蛇人,或者我直接控制大蛇人一艘母艦不就好了嗎?”
公羊點頭道:“沒錯,那樣不是更直接嗎?”
楊逸搖頭道:“不,你們忽略了很多可能,時間,時間!大蛇人當時或許有了足夠的生物技術,但他們能進行宇宙航行嗎?或者當時大蛇人當時已經進入了宇宙,那麼阿修一個人是否有能力奪取大蛇人的飛船?還是時間問題,如果當時大蛇人還在天人的監控下呢?奪取大蛇人的母艦是否會被永生派發現並直接消滅?如果按照這個思維模式延伸出去,那就有太多可能了,所以你們的疑問不成立。”
阿修突然道:“按照地球的禮節,我現在應該鼓掌。”
阿修真的開始鼓掌,一個巨大的紅色機甲,開始在那裡鼓掌,發出了有節奏的經書敲擊聲。
楊逸依然平靜的道:“他們的疑問不成立,而我也只是把一個個可能的環節強行串到了一起,但這依然只是猜想,實情到底是什麼,請告訴我吧,這無關道德,我只是想滿足好奇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