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了。”沈知華痛心的顏色。
那晚,貝易成瞬間明白了周映輝為什麼選醫檢,這不該是一個男孩子抱負的初衷。
事到如今,他無法局外人的自覺,於小沈,於她的孩子,貝易成都覺得虧欠太多。也許當初他該再強硬點,哪怕她對他不全是愛,他也該勸她及時止損。
荒唐點,貝易成捫心自問,即便她帶著孩子嫁給他,他待孩子也保準比那親生父親強。
又或者,當初明知道她已踏進圍城,還由著自己心思草長鶯飛般潑散開來。
無始便無終,也許。
沈知華叫停貝易成這些無邊無際的話。她聲稱路是她自己選的,她從不怨任何人。
至於小輝,對,她是虧欠的。
當初有他的時候,是她私心想拿這個孩子同周永茂彌補,她也捨不得大兒子,捨不得這個家庭。
小輝沒有出去讀書,有周永茂冷暴力的不作為,但也有沈知華作為母親的不捨。小二這些年本來就過得不如意,她私心不想他再跑遠了,老大已經沒打算回來了,她再把小二放出去,她的日子還有什麼盼頭。
貝易成聽後一臉發難的神色,反覆吞了幾口氣,拿茶水澆心上燒騰的火,“小沈,這就是這些年你過日子的真知灼見,你還是當年那個同我磨訂單的那個沈小姐嘛?”
什麼時候,孩子成了你的盼頭了?
你給他生命,不只是圖他給你盼頭呀,他要有自己的天地呀。
即便出去了回不來又如何?他有這樣的抉擇,也是他自己人生該得的。
貝易成伸手,覆在她的手背上,虛握住她,“小沈,我請你別再糊塗下去了,好嘛!”
市立醫院這次公派研學的大學是在美國北卡羅萊那州,貝易成有姑表親也在那邊,他不瞞沈知華,來年他有送女兒去那邊讀書的打算。
如果此番小輝去了,他想,縈縈那邊基本上不要做什麼思想工作,百分百願意出國唸書了。
貝易成叫沈知華別忙著避嫌躲閃,他自然知道輕重,也不會這個年代還想著包辦婚姻、強認女婿這套。
離鄉背井的,有個相熟的人,互相照應著也好。
一切順其自然,有緣分的人,千山萬水也能相逢;
無緣無分的人,對面坐到天荒地老,也不能算齊白頭。
貝易成臨走前,人站在茶室廂房的門簾間,他一手挑簾,身影半明半昧,慼慼然的口吻,“小沈,咱們前塵往事全棄了。但這回你得聽我的,小輝是個好苗子,他可以有更好的前途,只要你願意放他去,只要他別犯軸。”
*
解鈴還須繫鈴人。
沈知華知道她輕易做不通小二的工作的。
唯有他心上放不下的那個人。
他生日那天回來,徑直去向家打聽明月的去向。二人再一道回來,大半夜又慌張跑去門去,沈知華都不必問,很清楚他去了哪裡。
這些年,他的心思瞞得住旁人,瞞不過沈知華。
歹人她也做過,可是他還是一門心思陷了下去。
拋開二人的年齡不談,單論向宗銘一項,小二就過不了他的關。從前人家的女婿是個什麼家世,什麼光鮮派頭,最緊要的是,周渠那樣大包大攬的性子還勒不住明月,最後鬧成那樣分道揚鑣。
沈知華實在不認為明月能安分守己地同自己的兒子過日子。
感情是一回事,婚姻是另一回事。
她親眼見過周永茂為了她歇斯底里地將讀書人的顏面全光啷地丟在地上,他無疑是愛她的,可是這份愛及婚姻,讓二人痛苦了半輩子。
其實,當初彼此心中有刺的時候,就該彼此撂開手的。愛情死不了人的,婚姻亦是,只要你有勇氣丟手,什麼時候都可以重新活一次。
沈知華思來想去,想找明月談一次,不曾想,後者痛快答應赴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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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心而論,明月好看極了,她好麼間地端坐在那裡,摩登嫵媚,十足洋派的富家小姐驕矜。
她比她母親出挑,眉眼性情更像她父兄。
沈知華自己也是從職業女性退下來的,她私心很喜歡明月舉手投足間的格局,她從頭至尾也沒嫌棄過明月。
人家姑娘正如名字般,孤傲皎潔如天上月。沈知華誠意地告訴明月,你值得更好的,換句話說,是我們小二配不上你。
“他現在一門心思在你身上,我說什麼他自然也不會聽。噹噹,我想你也希望他能更好,貝易成雖說此番逾距地幫襯了小二,可是他有句話是對的,當初小二選醫檢,太意氣了,這不該是個男兒抱負的初衷。”
嚮明月面對周媽,聽得多,答話少。
可是等她聽清,市立醫院來年公派名額裡追加了一個,費用周映輝自己出,但是交流研學的課程研習都是一樣的。
她好似被人捏著喉嚨間,忽地鬆了一口氣。
前天晚上她陪客戶應酬,嘉雯喝多了,她送嘉雯回家,再回家,市裡南北一來回,已經夜裡一點多了。
她在廚房裡找水喝,冰箱門合上那一刻,向東元冷不丁地杵她跟前。
嚇得她直接爆粗口,“操,是不是已經死透了,鬼一樣地冒出來!”她酒都醒了。
向東元聞到她身上的煙味和酒氣,不禁皺眉,“你美其名回來照顧父親,早出晚歸到這個點,我請問你能顧得上誰?”
嚮明月猛灌幾口冰礦泉水,旋上瓶蓋,並不想理會向東元,“抱緊你的那個小妖精使勁風流快活去罷,管我,你已經沒資格了,”想到什麼,回頭衝他補充道,“不對,是一開始你就沒資格,你不是我爹不是我媽,丫的,滾蛋!”
“是,我管不動你。所以有人替我管了。”向東元眼見著噹噹要上樓去,有幾分不快小妹的趾高氣揚,也有幾分投誠的好意,他著急喊住她。
他告訴了當當,晚間,父親找小輝談的話。
“周映輝說什麼了?”微醺地嚮明月眯著眼,逼問向東元,像只被惹惱的貓。
“他說考慮好給老向答覆。”
“答覆個屁。”嚮明月氣得摜了手裡的礦泉水瓶。
“你們他媽真當自己天皇老子了是不是,跟著你們後面做生意幹嘛,學著你們花天酒地,狎|妓|養女人了,哈?”
嚮明月說著就要去敲老向的門,被向東元從後面攔住了,他拖她,別胡鬧,大半夜的,你要瘋哪出!
嚮明月氣不打一處來,就狠狠咬了向東元手背一下,“我警告你們,誰再管我的事,咱們姓向的這三個人,就趁早一拍兩散!滾!”
第二天一早,嚮明月宿醉的緣故,形容氣色很差。車裡,周映輝上車的時候,她胃疼得極為厲害,痛到整個太陽神經從一併發作著。
她此時還不知道他明明有更好的出路。嚮明月衝他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