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幾杯
文案
李決和應允承。
“WatchtheskyyouknowIlikeastarshininginyoureyes.”
—落日飛車
第00章
應允承搬來跟李決同居的那天,跟他一起到的還有一箱可樂。
李決靠著廚房門框看應允承蹲在地上認認真真把每一罐可樂放進冰箱,態度嚴謹擺放整齊,像是平時做模型測試。李決看得無奈又好笑,不知道是第幾次跟應允承說,可樂喝多了對身體不好的。
應允承轉過來仰著頭看李決,一張乖巧的臉,皺皺鼻子,很認真地跟他說,好啦我也知道,可是我就喜歡甜的東西。
後來李決路過超市貨架看到擺得整整齊齊的可樂,總是想起來這句話。
一向嗜甜的可樂愛好者應允承,偏偏在李決身上討苦吃。
“好啦”可能是應允承的口頭禪。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應允承的神色就是幾分懊惱,眉頭皺起來一點點,一副真的不好意思或者在煩惱的樣子,但又像小孩子撒嬌要打個商量,或者像一隻貓。
那天應允承還沒來得及擺好所有的可樂,李決走過去拿起一罐開啟喝了一口,蹲到和應允承齊平的高度吻住了他。
的確是很甜,為了騰出兩手抱住應允承,那罐可樂被李決隨手一扔,淌了一地。
***
第01章
有衛星或者飛船上天的時候,新聞直播鏡頭偶爾會掃過發射現場一群穿白大褂坐在電腦前的人。發射成功的一刻,這群人得意地齊齊鼓掌,每個人面前的電腦螢幕上都是觀眾看不懂的影象與字元。
李決總是這群人裡頭看起來最心不在焉的一個。
最新一輪發射直播之前研究所的領導找他談話——三個月後的發射計劃稱得上四年以來最大型,電視臺全程安排記者專題報道,黃金時間段的節目都為直播讓道。李決年紀輕,又長了一張好看的臉,領導們商量過有意讓他做研究所的臉面,在全國觀眾面前展示新一代航天人的風貌。
電視臺直播的事從五月開始傳,稍微年輕一點的研究員暗地裡都在打探。從大都市的學校畢業之後天天蹲在人煙渺渺的偏遠地區,能在電視上出現一次當然是難得的好機會。更何況幾年前就有過前輩因為在直播中出鏡接受採訪,被一位領導相中做了高官女婿,人生輕而易舉換到了輕鬆的航道。
一個發揮好了或許就平步青雲的機會,李決直截了當地拒絕了。話說的客氣,但半點轉圜餘地不留。
徐晉洋是被派來跟李決談話的那位領導,李決在研究所待了快五年,時間長了大家都發覺他並不好管:雖然他幾乎從不拒絕任務,但也很少答應本職工作以外的事。對於人人都想搶的好機會好機會,他從來不開口要。因為沒人拿捏得住李決到底想要什麼,所以沒人能拿捏李決。徐晉洋能比別的領導說話稍微有用,大概也只是因為當年是他拍板決定把李決招進研究所。
對著這個硬骨頭,徐晉洋試圖耐心跟李決分析利弊,例如他腦子聰明前途無量但有時候除了個人努力還要靠時代機遇云云,他們做的事雖然每件都不小,但能碰到舉國矚目的大型專案卻需要天時地利人和。眼前的專案雖然談不上規模空前,卻也是個被人記住的好機會。徐晉洋問他:“阿姆斯特朗的名字被記了好多年,讀過科普教材的小學生都知道,但第二個第三個登月的人有多少人能記得?為宇宙探索做過貢獻的人大部分結局是被整個宇宙遺忘。”
七月份已經熱得十分誇張,不是工作日,李決穿最簡單的白色短袖搭一條淺色長褲,剛剪過頭髮顯得整個人更利落。徐晉洋坐在他對面不動聲色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肚腩,哪怕明知道眼前人馬上要開口拒絕自己,也不得不在心裡暗忖這人是真正好皮囊,上了鏡不知道要多給所里長臉。
李決當然還是拒絕,“算啦領導,你也知道我怕生。”
徐晉洋根本不信他的鬼話。
李決那一批新人剛來研究所的時候,一群年輕男生都是剛從學校出來,除了做研究和處理專業問題其他人情世故都又怵又木。研究所那年偏偏還辦了個迎新會,甚至去附近的醫院找了一群年輕小護士參加。徐晉洋致完詞走到李決那一桌,不熟悉的社交場合裡新人們都低著頭不說話,只有李決大方站起來跟他打招呼握手,不諂媚不緊張,餐閉頭一個邀約漂亮小護士跳舞。
徐進明當初就知道,這是招來了一個能成事的祖宗。
四年多過去了,跟李決同一批進來的人還留在研究所的不多。有的是不願意再遠距離離家無法照顧父母,有的在家鄉或者一線城市交了女友要結婚,也有的是單純上升路徑受困趁早下決心轉行。四年裡徐晉洋職位又往上升,而李決還是像剛來的時候一樣,什麼都不在意不爭取,但什麼都能做的好。
這是李決的本事,也是他招人恨的地方——做他們這一行,聰明決定了你的起點和終點。李決腦子好用,這一點他來了沒多長時間就被大家意識到了。大家先注意到他的聰明,然後才注意到他的散漫:散漫並不是說李決不認真,而是他總是一副什麼都不掛在心上的樣子。同齡人在意的:升職、給領導留個好印象、做最好的課題、買房、回北京,他好像統統沒有興趣。
聰明又散漫,給人的觀感就是不費力就能得到最好的機會,這人設走到哪裡都招人恨。偏偏李決脾氣也好,雖然看起來混不吝,但為人卻又周到大方,正如他現在坐在徐晉洋麵前明目張膽拒絕徐晉洋,把自己放得很謙卑,找個怕鏡頭的藉口,徐晉洋也找不到理由罵他。平時有同事要回家休探親假,找他幫忙盯專案總不會被拒絕;一幫理工科男生裡他幾乎是最不理工科、最會開玩笑的,研究所的女性,上到食堂阿姨下到新來的小學妹,沒人不誇他。
食堂的阿姨們總不忘教育新來的女研究員:李工好是好,可千萬別愛上他。
她們看李決看了四年,一開始的時候都驚豔這小夥子收拾收拾簡直長得像電視裡的明星,稍一接觸,發現他還十分有禮貌,她們見多了科學工作者,研究所大多數科研人員面對後勤的時候要麼無形中有種微妙的優越感,要麼沒那麼心細懂得照顧別人的感受,而李決是個異數,他對著食堂每一個阿姨都能叫出來她們的姓。
四年看下來,一開始阿姨們還愛拿他和所裡最漂亮的女研究員打趣,後來阿姨們發現李決這個人好像從來不動心。他對誰都好,也就等於對誰都不好,沒有誰在他看來是特別的,四年來也沒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