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出來了。沒想到林夏看起來很和善的一個人，竟然有預謀！雖然他不明白林夏為何這樣做。

“對不起，我沒想到會這樣……”林夏趕緊道歉，他沒想到小倉鼠在陳忠心裡的地位比他想象中的還要高。如若小倉鼠在陳忠心中分量不大，陳忠就不會有這樣的反應了。

那是滿臉的心痛和自責，表面已是這樣，心裡會更痛苦吧？

但起碼，林夏可以得知陳忠對小倉鼠的態度，可以放心的讓兄弟倆相認。

“沒關係……”陳忠性格溫和寬厚，心裡倒沒有太多彎彎曲曲。他習慣一笑而過，不論是傷害他的人或事，因為那些不會讓他難過。除非是真的傷到了他的心裡，讓他傷心到絕望，他才會感到傷心難過。

“其實我知道你們陳家的事，小……陳義的事我也知道。”林夏抿了抿嘴，說道。他決定把事情攤開，因為小倉鼠想見他的大哥，陳忠對小倉鼠那麼好，那就沒必要再瞞下去了。

“嗯……”陳忠並不覺得奇怪，因為林夏和陳耀光認識，知道他家的事不足為奇。

“我想你應該很疼陳義吧？”林夏看著被高大男人抱在懷裡的瘦弱年輕人，有些心疼他。“告訴你一個好訊息，陳義找到了……”

“阿義找到了？！”陳忠猛然轉身，不小心磕到陸謀的下巴。但他一點都不在意，因為此時他的心思都在林夏的話上。

“沒錯。”林夏在陳忠懷著極度期待卻又怕是假的心情下點頭。

“阿義在哪裡？……”陳忠突然癱軟坐到地上，眼淚唰的留下來。右手撐著額頭，嘴角咧開笑容，又哭又笑。

陸謀蹲下身，讓陳忠依靠他，一邊手輕拍他的後背。陳忠把頭埋進陸謀的懷裡，像久久未歸家的遊子找到了溫暖的港灣。

“陳義現在是跟我同住，不過他現在在接受治療，晚上他會回來。”林夏說道，不過他覺得陳忠應該等不了這麼久。

“那我晚上可以去找他嗎……”出乎意料，陳忠忍住了，因為他不想打攪陳義做治療。雖然他很想很想馬上見到陳義，但比起自己的等待和煎熬，陳義的健康更重要。

“當然可以。”林夏點點頭。

“你能告訴我阿義的情況嗎？”陳忠穩住了情緒，理智地問起陳義的情況。

林夏把知道的關於小倉鼠的事情告訴他，除了陳明宗的居心以外。陳忠得知弟弟過了幾年的流浪生活，心疼得手指掐到肉裡，壓出一道道紅腫的印記。

“昨天他抱一沓過來給我們看，他特別寶貝……”林夏見氣氛壓抑，找了輕鬆的話題活躍一下氣氛。

果然，說到這些，陳忠面上逐漸露出笑意。想起自家二弟愛學習的樣子，眼神都柔和了起來。“以前，阿義的是我給他買的，我還記得那時他收到書的樣子……”

陳義上了高中後，父母沒怎麼給他錢，都是在外打工的陳忠給他錢。陳忠每個月的工資一半給父母，剩下的一半除去生活之外，都給了陳義。雖然他的工資不算高，但他一直惦記著家裡人。

一次回家過年，陳忠給陳義買了，陳義收到書特別高興。因為他們班有很多同學已經在用了，但他沒錢買，只好借別人的來看。

……

兩人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陳忠身上。林夏挺好奇他的打工生活。很多農村的年輕人，都會選擇外出打工，這個群體很大。林夏沒有接觸過工廠，不由對此好奇。

陳忠和陸謀都是打工仔，早早出去謀生，對打工有深刻的體會……

陳忠初中畢業後，就跟村裡的年輕人去了廣東。他們大多數人是成績不好或是不喜歡讀書的，羨慕外出打工的人，因為他們能賺錢養活自己。

因為未滿十八歲，陳忠他們進不了好的大工廠，只能幹服務員的工作或是在老鄉的介紹下進黑工廠。他們是能賺錢了，但每天都是累死累活的。

這個時候，他們才發現，社會根本不是想象中的那樣。他們出賣勞力賺錢，沒有“自由”，會受到規則的束縛。別以為賺錢了就能去肆意地玩，因為他們工作之後只會累得不想動，更別說出去玩了。

跟他一起出來的村裡的年輕人沒有多少個能堅持住的，沒多久就辭工了。辭工後又去另一家，沒多久又辭工了。陳忠要求不高，就沒有跟著他們辭工。他在第一家工廠待到成年，才換了一家正規的工廠，一做就是做到現在。

像他們這種學歷進去，只能做最底層的工仔，俗稱生產員工，在工廠裡的地位是最低的。他們的上頭有小組長、大組長、線長……他們一天上12個小時的班，兩班倒，上班期間除了休息時間之外，其它時間都在不停地工作。工作和生活節奏很緊張，總覺得工作時間很漫長，而休息時間一閉眼一睜眼就過了，轉眼又到了上班時間。

其實這樣並不好受，但這就是生活。沒有結婚的年輕人還好，他們還不用養家餬口，可以隨性而為，不想幹了就辭職，大不了換一家工廠。但養家餬口的人不一樣，他們上有老下有小，都指望他們的工資生活，他們沒有任性的資本。

陳忠覺得自己應該和大多數人一樣，在工廠工作賺錢，找個同廠的閤眼緣的女孩子結婚……不出意外，這應該就是他們這些人的人生軌跡。

結果意外出現了，陸謀就是這個意外。陳忠進了第二家工廠，陸謀是他們那個生產組的領班。領班其實就是技術員，機器壞了就找他們。

陸謀技校畢業，學歷是中專，因此他進廠之後就成了技術員。雖然也是打工的，但起碼是一個小“領導”，比生產員工要好得多。

陸謀因為跟家裡出櫃，被趕出家門。他就一個人到南方打工，打算勾個男孩子做媳婦。

陳忠入了陸謀的眼，年紀小長得又瘦小的陳忠經常被老油條們開玩笑，陸謀就適時出現“英雄救美”，還利用職務之便找陳忠聊天，假借教他生產方法，實則勾搭陳忠。

經過陸謀的一番努力，陳忠和他成為很好的朋友，兩人無話不談。

陸謀覺得火候差不多了，就跟陳忠告白。陳忠拒絕了他，因為陳忠性向正常，也從未接觸過同性方面的東西，根本沒有那種意識。

兩人做不了情人，做朋友就尷尬了。陳忠本來打算等過年回來就辭工，好讓大家都不尷尬。但回去過年的時候，陳義不見了。陳忠對這個家徹底失望，沒有過年就離開江城去廣東。

他打算不再回那個家，從此以後他就是孑然一身……

陳忠到了工廠那邊，但工廠放假他也進不去。當他蹲在街頭想起陳義痛哭時，陸謀出現在他面前。

陸謀心疼地把他抱在懷裡，寬闊的胸膛給他帶來了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