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雙大眼,緊緊盯著他。看它的眼中意思,竟是要他坐上去?
目光落在銀曜背上那過長的馬鬃,思索著待會回營替它修剪,南嘯桓走到銀曜面前,伸手撫摸著它的背部。沒有馬鞍、馬嚼和馬韁,以他的騎術來說,倒也不算什麼。南嘯桓回頭,得到巫燁淺淺一笑的催促。
略微思索了一會,他一躍而起,跨上銀曜。
於是,三匹馬撒開蹄子,朝前賓士而去,不一會,就到了營帳休息處。
這個時候,狩獵已經結束,車駕也已回營,而狩獵的結果,不出所料,和碩王司皇寒宇一舉奪魁。得意洋洋的接過輸者雙手奉上的烈酒,司皇寒宇仰頭而盡,用袖子一抹嘴角,大笑著走下馬來,被眾人簇擁著來到營帳之前。
太陽落山,篝火燃了起來,各色生炙被架烤在烈火之上,眾人聚在火前,飲著烈酒,吃著烤肉,談笑風生。
巫燁二人一歸來,司皇寒煉便看到了那匹白馬,聯絡起早些時候下人送來的訊息,他笑吟吟的湊了上去,無關痛癢的寒暄了幾句,他瞄了一眼巫燁身後的南嘯桓,說道:“寒煉聽他們說了,寒仲哥哥的侍衛真是好身手!;難怪寒仲哥哥你老帶他在身邊……”
巫燁沒說話,只是不著痕跡的擋了擋司皇寒煉的視線,察覺到巫燁的動作,司皇寒煉笑了笑,又讚了南嘯桓幾句,便拉著巫燁來到篝火前空出的位子。
“等會的教馬錶演,他們可是精心準備了呢。寒仲哥哥下午雖然已經看過了,可不能嫌無聊,提前退場哦。”司皇寒煉笑吟吟的對他道。
巫燁也笑著打哈哈隨口幾句應付了過去,司皇寒鴻在他另一側正大口咬著鹿肉,聽聞這話,咧嘴一笑:“那是!來,寒仲,陪三哥喝兩杯。”話落,酒杯便被遞了過來。
巫燁接過,一口氣喝了下去,將空杯露出,司皇寒鴻看了,心情大好,順手揉了揉他的頭髮,感嘆道:“你小子,總算痛痛快快了一回!”
巫燁挑眉,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感情他一直因為暮寒仲不肯在他面前喝酒而惦記了許久?心下好笑,他又倒了一杯喝了。
天愈發的黑了,陣陣夜風吹過,談笑聲更甚。巫燁不著痕跡的觀望著四周,只見那些青年貴胄們,大部分都打著胳膊,正大口喝酒吃肉。
胤國開國皇帝出身行伍,幾代皇帝更是勇武好戰,因此胤國年輕一輩的子弟,無不崇尚武力,平日裡消遣活動,也多是打獵馬球之類的活動。因此在場雖大多是名門望族子弟,卻也並無文臣之間的規矩於迂腐。幾杯酒下肚以後,原本就熱鬧的場面更加活躍了起來。高聲談論、大笑聲、拼酒聲不絕入耳。
巫燁坐在司皇寒煉和寒鴻之間,有一杯沒一杯的喝著酒,吹著風。看完了幾個節目,便到了最後壓軸的教馬。下午已經提前看過了,因此巫燁顯得興趣缺缺。周圍的眾人,看到騎手們一個個再次將野馬們用套馬杆套住,一吊三擰,馴服了一匹又一匹的野馬,不禁拍手叫好,司皇寒宇更是高興,親自打賞了那些騎手們。
打賞完畢,他突然起了身,派人將司皇寒煉叫了過來,兩人對著喝了幾杯酒,便起身走到一邊的角落。司皇寒宇望著不遠處巫燁的背影,壓低了聲音,面上一閃而過幾分陰翳:“寒煉,你不是說,今日就能知道暮寒仲是怎樣解了‘遺情’的嗎?”
“沒錯。”司皇寒煉輕聲笑著,隱在陰影中的精緻的面孔上,是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那到底是怎麼回事?!”司皇寒宇不自覺提高了聲音,下一刻便後知後覺的四處看了看,見沒人注意這邊,這才安下心來。
“好了好了,最多一個時辰,大哥你就知道答案了。不說了,我先過去了。”
賣足了關子,司皇寒煉行了個禮,輕笑著走了回去。
眼前漸漸模糊起來,巫燁眨了眨眼,他沒喝多少,卻居然有點醉了,看了看手中的酒杯,居然成了二重影。輕笑一聲,他剛放下酒杯,司皇寒煉又湊了過來:“來,我再敬寒仲哥哥一杯!”
一晚上,眼前這人都纏著他不放。兩人之間沒什麼共同的記憶可以回憶,他便撿些民間逸聞趣事,或者詩詞歌賦之類的來說,巫燁無奈,只好聽著,偶爾發表個評論,談話也就這樣的持續了下去。
少年身上的香味,不知為何,今日聞得他頭疼,也許是離得太近,又坐了太久?揉著太陽穴,巫燁搖頭拒絕了司皇寒煉,推脫說身體不太舒服,便站起身來,哪隻眼前突地一黑,一旁的南嘯桓連忙扶住他,關切的問道:“主上,您沒事吧?”
巫燁搖搖頭,直起身子來,這時周圍的人也都湊了上來,紛紛噓寒問暖。
“寒仲哥哥醉了?要不,回營去休息休息?”司皇寒煉一臉擔憂,大眼一動不動的盯著巫燁看。
他一貼過來,身上的香味也飄了過來 ,巫燁只覺得頭又暈了幾分,輕點了頭,便靠著南嘯桓,回了後方自己的營帳。
卿顏正和倚雷在帳內聊天,見到南嘯桓扶著自家主子回來了,趕忙起身,將巫燁扶到床上,卿顏擔憂的看了一會,輕道:“我去熬點醒酒湯吧。”
倚雷點點頭:“我去後面燒點熱水,嘯桓你先照顧著主子。”
說完,兩人便匆匆掀開帳簾,各自辦事去了。
……
番外·肆
二十八歲前,他從不相信命運。
雲文帝體弱多病,正當壯年時,便猝然離世,一生只有五個子嗣,而他,便是其中最小的一個。
後來,他的母妃也因心結難解,鬱郁而亡,臨死前,將他託付於當時的靖晏王司皇雲逸。
也因此,自他懂事起,記得不是自己母親的溫柔撫摸,而是司皇雲逸的皇妃喬念霜身上的淡淡香味。
當時文帝胞弟秦王率領麾下二十萬兵馬進駐玄朱,自封羽帝,把持朝政數十年。司皇雲逸韜光養晦,終於一日夜襲秦王,誅奸賊,宣召天下秦王百條罪名,處以極刑。時年,暮雲蕭十三歲,得封雍親王。
少年王爺,無上榮耀,他卻沉溺酒色,拒不上朝參政,終日無所事事,不過半載,就已朝野聞名。司皇雲逸看著他不住搖頭,喬念霜更是一次次暗暗嘆氣。
他卻不以為然。
虛名浮利,過眼煙雲;是非得失,稍縱即逝;唯有聽從己心,才是真實。何況人生苦短,世事無常,及時行樂又有何妨?
他大笑,更是行事無常,全憑心性。
西南益州一年時光,他縱橫沙場,肆意大笑,豪氣雲天,那種生死懸於一線的馬背生活,對他來說,是刺激新奇交錯,不同於玄京趨炎附勢勾心鬥角的另一番新天地。
然而,很快,他也厭了。
得勝歸來,萬人慶賀,卻唯獨不見那個總是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