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便又低頭拿酒精棉擦了一圈,給他貼了一張創口貼,又對宋遠旬說:“還要去打破傷風針。”
宋遠旬便給他寫:“好。”
第19章
處理完傷口,方昭暮轉身放醫藥箱,宋遠旬放在一旁的手機震了起來,是趙函的電話。
宋遠旬簡單粗暴地把電話掛了,給趙函回:“自己打車到我家。”
趙函問他:“你在修車?我來修車的地方吧。”
“別來。”宋遠旬只回了兩個字,因為方昭暮放好了醫藥箱,又回來了。
適才他讓方昭暮對保險員說的話,不完全是假的,不過也不全是真的。
前兩天,趙函聯絡宋遠旬,說要到他家借住幾天,宋遠旬右眼皮開始跳。
昨天上午,在路上碾過一個深坑後,宋遠旬車開始報警,說胎壓不穩。
他下午先去拜訪了一個長輩,從長輩家出來沒開多久,一個胎爆了。長輩家在郊外,宋遠旬便自己下車換胎。開啟後備箱一看,備胎不是全尺寸的輪胎,只能暫時裝上了,再去店裡重新換。宋遠旬弄好了,往最近的修理點開,快到修理點的時候,又碾過一個深坑,胎壓檢測又報警了。
宋遠旬停下來看,又爆了一個胎,他剛想找人來拖,方昭暮給他發短訊了。
他和方昭暮通了語音,又看著自己的車,心中突然靈光一閃,上了車往前開, 經過修理點也沒停,快到方昭暮家時,爆的那個胎已經磨到了輪轂,報警器響了一串。
宋遠旬下車看了看,感覺挺像那麼回事兒的,便立刻給方昭暮發了資訊。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有時厄運是為好運而準備的。
這不過爆了兩個胎,宋遠旬就名正言順進了方昭暮家的門。
方昭暮洗了手,走過來,見宋遠旬姿勢十分拘束地坐在他的地毯上。方昭暮坐到對面去,看宋遠旬還是愣著不動,心說大少爺就是大少爺,什麼都要人伺候的,便把方才拿走的蛋糕拿回來,推給宋遠旬,說:“不吃嗎?”
宋遠旬看了方昭暮一眼,低頭吃了幾口,又給方昭暮寫:“你許了什麼願。”
方昭暮不是很清楚宋遠旬問這些的原因,他許的願,和宋遠旬一點關係都沒有,他搖搖頭,說:“沒有什麼。”
宋遠旬不再強迫他,放下了筆,繼續吃了起來。
兩人默不作聲各吃了一塊蛋糕,宋遠旬手機響了,他拿起來看了看,遞給方昭暮,方昭暮看見方才聯絡過的保險員的名字,就接起來聽,對方說自己到車邊了,請方昭暮和宋遠旬下去。
方昭暮掛了電話,宋遠旬手機又突然震動,方昭暮手一抖按下了接聽,對方問他:“你在沒在家啊?”
“啊……那個……”方昭暮呆了呆,把手機拿遠了點,看看手機上“趙函”兩個字,又看看宋遠旬,猶豫地問宋遠旬,“要幫你接嗎?”
宋遠旬也看見了趙函的名字,表情停頓了一下,對方昭暮攤右手。
方昭暮沒懂他是什麼意思,而對面的人也詭異地沉默了一會兒,才問:“你是哪位?”
宋遠旬等了幾秒,看方昭暮反應不過來,便伸手拉著方昭暮手腕把手機拿過來,摁了結束通話,給對方發了條資訊,然後站了起來。
方昭暮和宋遠旬下樓,碰到了保險員,宋遠旬簽了張單子,保險員就把他的車拖走了。
“好了,”方昭暮站在街邊,對宋遠旬說,“那你現在打車回去?”
宋遠旬給他打字,問他:“一起吃個飯吧。”
方昭暮並不想跟宋遠旬單獨待太久,搖搖頭,說:“不了吧,我想上樓睡了。”
“就當是我謝你。”宋遠旬不給他走,又給他打。
方昭暮抬頭看了看宋遠旬,直視他的眼睛拒絕:“不去了,我也沒幫什麼,用不著謝,而且我有點累了。”
宋遠旬看了方昭暮片刻,點點頭,恰好路邊駛過一輛空計程車,他就跟方昭暮揮揮手,坐上了車。
方昭暮走到家裡,沒有了宋遠旬,房間一下空了不少,方昭暮甚至覺得自己家裡變大了。
他倒了杯水,又給自己切了一小塊蛋糕,慢吞吞地吃。這時候,andrew又給他發了訊息來,問方昭暮,蠟燭點了嗎?
方昭暮想了想,還是回覆他:“點了。”
“許了什麼願?”andrew問。
方昭暮覺得今天好像被問了很多次願望,其實知道了又怎麼樣呢,哪怕的確是關於andrew的願望,andrew也並不一定可以幫上忙。
所以他對andrew說:“許了很多,可是好像都不能實現啊。”
“說來聽聽。”andrew執著地回覆。
方昭暮看著andrew的資訊發了片刻愣,才一個字一個字打:“希望以前跟別人約定的事,能夠做成一兩件。”
過了沒有多久,andrew就給他撥了語音來。
方昭暮接了。
“別人是說我嗎?”andrew很直接地問方昭暮。
方昭暮在幫宋遠旬忙之前才和andrew透過話,卻覺得很久沒聽見andrew聲音了。
只是聽到聲音,方昭暮就覺得心裡有很多不可以說出來的傷心和不甘。
andrew應該在室外,有風、有樹葉搖動與汽車駛過的聲音,那可能是西雅圖特屬的背景音,讓方昭暮有些想往。
他也想像路過andrew身邊的行人一樣,看到andrew給他打電話的模樣,才有希望窺見一點點andrew對他的真實想法。
“是的話呢?”方昭暮反問andrew。
“如果是,”andrew說,“我會帶你做的。”
“做什麼啊。”方昭暮悶悶道。
“不是想看三月上映那部電影嗎,讓我帶你去市區看生物展,”andrew一件件給方昭暮報,“去水族館,要餵魚。要逛集市,要吃中餐,晚上要帶我在t校散步,白天再散一次。”
從認識到現在,方昭暮都沒聽他一口氣說過這麼多話。
方昭暮靜靜聽著,心跳卻因為andrew的記得,變得不規律起來,一週的壞心情也一齊跑走了。
想不到andrew平時不聲不響的,跟自己聊天竟然會什麼都好好記住,也不知是單純的記性好,還是確實認真在聽。
方昭暮發覺自己真的是很容易被討好的人,因為他突然又開心得要命,覺得這個生日也沒有那麼差。
andrew報完待辦事項,方昭暮很輕地問他:“那你說我們先做哪件啊?”
“先見面吧。”andrew說。
andrew的答案完全找不到錯漏,方昭暮就笑了一下,十分期待地對andrew說:“好啊,先跟你見面。”
他又問andrew:“你現在在街上嗎,下班了啊?”
“嗯。”andrew簡略地說。
“你那邊冷嗎?”方昭暮說。
“不冷,”andrew道,“你那裡冷?”
“很冷,我在室外排了半個小時隊買蛋糕,”方昭暮抱怨說,“剛才下了趟樓,風比下午更大了,不過蛋糕很好吃。”
方昭暮試探著說了蛋糕店的名字,又問andrew有沒有吃過。
andrew今天彷彿是突然間開了竅,對方昭暮說自己沒有吃過,又說:“見了面我帶你去吃。”
“那誰排隊啊。”方昭暮低著頭拿叉子戳戳蛋糕,他咬著嘴唇,怎麼都沒法控制自己不笑。
“我排,”andrew說,“你坐車裡等,我去排隊。”
第20章
宋遠旬在路上走。
他讓計程車司機停在路邊,在離家還有一公里的地方下了車,一邊和方昭暮通話,一邊往家走。
宋遠旬想,沒準吹個風他能稍稍清醒點。
有那麼一秒鐘,宋遠旬是想坦白的,在方昭暮問他冷不冷的時候。
可是幻覺太美,下一秒鐘,宋遠旬便重新開始貪戀虛幻不牢靠的情感,貪戀方昭暮的情緒正在因為他的態度而起伏波動,也為他的疏遠而煩憂。
欺騙往往迴圈往復,伴有適時的自我麻痺。
宋遠旬嘗試過了。
在方昭暮這裡,宋遠旬就是吃不開。
方昭暮和andrew聊天,把幫宋遠旬的事說成“下了個樓”。宋遠旬心裡知道,方昭暮不是怕andrew誤會,他單純認為這是插曲,不值一提。
想要偷天換日,把andrew從方昭暮心裡挪出來換進宋遠旬,是行不通的,因為方昭暮的不要,是光明磊落的不要。
今天是方昭暮生日,而宋遠旬本人拐彎抹角請不動方昭暮吃一頓夜宵,只好讓andrew哄得方昭暮不再難受。
別的等今天過去再作打算。
走到一盞很高的路燈旁,宋遠旬停了下來,聽方昭暮說話。
空氣是冷的,方昭暮是熱的,方昭暮又恢復了上週很瑣碎的模樣,對宋遠旬說:“既然這個願望實現了,那我決定重新許願。”
“好,”宋遠旬對方昭暮說,“再點一次蠟燭。”
“可是重許會不靈嗎?”方昭暮又開始糾結。
“沒關係。”宋遠旬非常大方,他對方昭暮說,“只要不是要星星要月亮,我能辦到的,都可以許。”
過了一小會兒,方昭暮輕快地對宋遠旬說:“如果要月亮呢。”
“……”宋遠旬被這樣的方昭暮迷惑了,講大話都無師自通、信手拈來,“我努力摘。”
方昭暮在那頭很開心地笑起來,說andrew你真的很老套,問他是不是看了什麼90年代聊天室戀愛寶典。宋遠旬沒有承認,方昭暮便說起了別的。
走進家裡的院子,宋遠旬看見他家門口蹲了個人。
趙函開了他家門廊的燈,像小混混一樣蹲在臺階上抽菸。見宋遠旬過去,趙函把煙按滅在大理石柱上,問宋遠旬:“喲,和小mu約會回來了?”
宋遠旬一震,盯著趙函,想到剛才方昭暮接了趙函的電話,半晌才罵了一句。
趙函也呆了,他細細觀察著宋遠旬的臉色,“靠”了一聲,說:“不會真是他吧?”
宋遠旬讓趙函走開些,把家裡門開了,趙函跟著他走進去,他才對趙函說:“有問題?”
“……”趙函晃晃腦袋,道,“本來想在c市試試看匹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