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守海魂離宮吧,為東海祈福,此命令由暗衛執行。”
什麼?
老龍後顧不得哭罵,尖聲叫:“你瘋了嗎?瀚兒是龍王,他怎麼能去守海魂離宮?!”
老龍王自顧自又說:“沂兒,乖孫,你要多學學你父王……”話未說完,他的腦袋突然慢慢垂下去。
“祖父?”敖沂湊近了顫聲喊,猛地扭頭看祭司,祭司一番手忙腳亂後,戰戰兢兢道:“請、請節哀。”
宮門口,頓時嚎哭聲四起。
老龍王逝世了。
☆、第102章
死者長已矣,生者常慼慼。
杳無人跡荒蕪神秘的原始深海中,一群龍族獸人肅穆沉默,扶著一具莊嚴古樸的白玉石棺,勻速前進。
寒季仍未過去,淺層海水冰冷刺骨,天空陰雲密佈,灰濛濛直壓下來,海底沉悶得彷彿水都凝滯厚重,揮爪破不開浪。
“龜一,距離海魂凹還有多遠?”敖沂輕聲問,嗓音嘶啞低沉,心力交瘁,連鱗片都不那麼有光澤了。
陪同引路的龜族長老忙回答:“約莫還需要一天左右。”
“啊?”敖沂小心翼翼畢恭畢敬地扶著沉重的石棺往前,難掩悲痛道:“不能超過祖父規定的三日期限,今晚不歇了,連夜趕路。”
東海暗衛隊長一板一眼道:“是。”
敖玄一直陪在伴侶身邊,默默照顧著,痛惜失去祖父的傷心伴侶,寬慰並努力轉移其注意力道:“會趕得及的。原來海魂凹在東海北端,我之前從未聽說過。”
“那是東海王族逝世後埋骨的地方,建有專門的離宮看守,我聽父王提過,據說那處不見天日。”他們並肩扶棺,敖沂嘆息道:“原本按照規矩,應該是我們家和……王兄家一起恭送祖父到海魂凹下葬的,但……唉!”說著兩人不約而同扭頭,皺眉去看被捆綁且堵了嘴的原東海龍王。
“唔!唔唔唔!”見侄子回頭,敖瀚立刻拼命掙扎,瘋狂咒罵聲被堵住,如果仇恨眼神能實質化,敖沂早被扎死千萬遍了。
“你們家是你出面,敖灃家則由他父親代表,已經盡力安排了,相信老人家在天之靈會諒解的。”敖玄溫和安慰道。
白玉石棺不斷前進:爬升岩礁、穿過珊瑚叢、越過低窪、繞過急流……
“東海不能群龍無首。”敖沂嘶啞著聲音說,嚴肅道:“既然祖父臨終下令王兄繼位,東海海族也基本同意,那王兄祭海神告先祖加冕稱王就是名正言順的,我父王幫著扶一把就成!”
是的,此時的東海龍宮已沒有龍王鎮守,敖灃必須儘快上位,以穩住局勢和人心——但他年輕資歷淺,壓不住幾個激烈反對的堂叔堂伯,這時候,身為親叔叔的敖白必須強硬起來,力排眾議把侄子扶上王位坐穩,免得東海連遭內/亂民不聊生。
正值王位更迭之際,又因為老龍王留有遺囑命後事一應從簡,所以,堂堂一代龍王的喪禮才如此冷清。
“絕大部分人都同意,剩下反對的那幾個,我覺得有些倚老賣老了。”敖玄耿直評價道,貼心地揮開一叢擋在伴侶身前的海草。
“哼,反對的那幾個全是平日主張親近西海龍族的!”敖沂厭惡又鄙夷,心想王兄跟伯父對待外戚的態度可大不相同,一旦他上位,那些居心叵測龍肯定沒好果子吃,否則也不會害怕成那樣了。
後面被強行拖拽的敖瀚再次發出瘋狂的“嗚嗚”聲,但沒誰理睬他。
跟隨前來的西西里海獸人不多,連容革都留在龍宮協助敖白了,因為眼下需要用人的地方太多:西西里家中留守的、海界處照顧重傷需原地救治的龍後和小王子的、東海扶持敖灃上位的……所以,送葬隊伍中絕大部分是老龍王指定的東海暗衛隊。
夜漸漸深了,世界一片黑暗,因為要趕赴老龍王生前規定的三日之期,眾人無暇休息。
“累嗎?”敖玄小小聲問,貼心建議道:“我來扶,你靠著我睡會兒。”
敖沂忙搖頭:“不不不,不妥,再堅持堅持就到海魂凹了。”
“好吧,會趕得及的,明天肯定就到了。”敖玄無奈,只能儘量貼近伴侶緊挨著,借力給對方。
漫漫長夜,送葬隊伍不斷北上,於日出東方頭頂朝霞時分,終於如期抵達了海魂凹。
顧名思義:海魂,東海王族死後長眠之處;凹,則是形象指一片極低的窪地。
極目遠望,此窪地甚幽深,緩緩下沉,水質暗藍厚重,不停上浮微小泡沫,生長著密密麻麻的海草,遮天蔽日。抬頭看天,只見一個不停晃動的白色光斑,沒有五彩繽紛的魚蝦蟹。
周圍一片寂靜,偶有幾縷海流經過,莫名激得獸人渾身寒顫。
眾獸人不由得肅然起敬。
“這……就是海魂凹?”敖沂皺眉遲疑地問,他第一次來,很是驚訝,爪子下意識蹭了蹭白玉石棺,心想祖父今後就要長眠於此冷清幽僻之地嗎?
“正是!”龜族長老忙應答,他是負責主持入葬祭禮的,提醒道:“請沂王子下令停棺,待我等吟唱亡魂序告知東海王族列祖列宗後,才能下葬。”
敖沂一一照做,面容哀傷肅穆,輕聲囑咐:“你按例來,該怎麼樣就怎麼樣,我年輕,不懂那些。”
“沂王子至孝,老主子地下有知定是欣慰的。那這就開始了。”龜族長老這才敢放開了忙碌,把一群獸人指揮得團團轉。
古老而漫長的王族下葬儀式開始,雖然送葬人極少,但應敖沂的要求,必須嚴格按例。
白玉石棺停放在雕刻著繁複花紋的祭臺上,敖沂領頭,一群獸人屏息凝神,虔誠跪伏,傾聽龜族長老抑揚頓挫神秘悠長的吟唱:
“天蒼蒼兮,東海茫茫,一代聖主別宮堂,千呼萬喚不聞應……”
只聽完第一句,敖沂的眼眶就紅了,顫抖著,額頭抵在冰冷祭臺上,嗚咽出聲。敖玄默默在旁陪伴,心情也甚是沉重。
“……訓誨淵源……聖明之德,足啟後人……”冗長的吟唱仍在繼續。
——這世上,再也沒有祖父了。
敖沂傷心得無以復加,這幾天他不斷回憶著和祖父相處的點點滴滴,回憶太美好珍貴,盡是老人家的可親可敬,敖沂越想就越難過,哭聲漸漸壓抑不住,哭得敖玄手足無措。
生離死別,都是人間大苦。
“……哀號祭奠,悲痛難陳……”
在敖沂痛哭失聲哀悼祖父時,敖瀚是被按著跪在靈前的——因為他心中有怨恨,掙扎撲騰著不肯跪,激得敖沂大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