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下。陶建國笑了笑,說:“陶然要真能考個好成績,我帶他過來還願。”
“我剛才好像看見餘和平了,”劉娟說,“一個人在那跪著,心誠得很。”
陶建國和劉娟其實很少到步行街這邊來,這是縣政府新開發的一條商業街,還弄了很多彩燈,裝飾的很好看,到了晚上都是人。他們夫婦倆從東頭逛到西頭,劉娟相中了一件櫥窗裡的連衣裙,想買,進去看了一眼價格,又出來了。
“怎麼沒買?”陶建國問,“沒帶錢?”
“什麼牌子的衣服,不就是條裙子,賣一百塊,也太坑人了。”
“喜歡就買,我看你今年都還沒添置一件衣服的吧?你看樓下那個餘歡,她家條件能比得上咱們家?她不照樣天天穿新衣裳。”
“我可不想過她那樣的日子。”劉娟依舊不大看得上餘歡。
陶建國就摟了一下她的肩膀,又鬆開,笑著說:“我老婆穿什麼都好看。”
劉娟又回頭看了一眼那件連衣裙,跟著陶建國往家走。
結果剛到大院門口就聽見餘歡問:“你又跑哪瘋去了?”
他們倆進了大門,就看見餘和平站在家門口,餘歡端著一杯水靠在門上問他。
餘和平也不說話,餘歡說:“明天就考試了,你不老老實實多看點書,就知道瘋,你爸剛又出去找你了知道不?”
“孩子去廟裡拜神去了,”劉娟笑著說,“你怎麼沒跟著一起去,好多家長帶著孩子在拜呢,說靈得很。”
餘歡愣了一下,衝著劉娟和陶建國笑了笑,說:“是麼,我都不知道呢。”
餘和平趁機進了家門,留下餘歡和陶建國夫婦說話。
餘和平回到房間,把他的准考證等考試需要的東西都裝進包裡面,然後往床上一躺,聽見陳平回來了,餘歡在跟他說話,不一會陳平回來了,推開門看了他一眼,又出去了。
高考,即便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也是頭等大事。
陳平定了鬧鐘,餘歡躺在床上說:“你還去陪考啊?”
“我看別的家長都去陪考,我反正也閒著沒事。”
餘歡把枕頭往上放了放,說:“你不是說你以前的朋友要給你介紹工作麼?”
“不是什麼好活。”
餘歡說:“實在找不到就別找了,我養你。”
陳平回頭看餘歡,餘歡眼睛含著笑,看起來極為溫柔深情。他摸了摸餘歡的臉,說:“哪能讓你養,我又不是他媽的小白臉。”
第二天一大早陳平就醒了,鬧鐘就還沒響,還不到六點。餘歡還在熟睡中,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到餘和平房間裡看了一眼,卻發現餘和平的房間裡空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
桌子上放著一張紙,上面寫道:“我去考試了,想一個人,誰都別找我。”
陳平朝窗外看了看,天色才矇矇亮。他有些頹廢地坐到了床上,手裡攥著那張留言條。他回來的太晚了,餘和平最需要的他年紀他不在,等他在的時候,餘和平已經長大了,不需要他了。
陶然在臨考前的那一夜竟然格外緊張,半夜才睡著,早晨五點多就醒過來了。外頭天色朦朧,他看了看時間,躺在床上了無睡意,就爬起來把窗戶給打開了。
清晨的街道幽靜,偶爾有麻雀的叫聲從樹枝深處傳過來,他趴在窗戶上,看著清晨的街道,環衛工人推著三輪車從窗下走過,偶爾過來一輛車,聲音比白日裡聽著更響亮。房門忽然“噹噹”響了兩聲,盛昱龍推開門問:“怎麼醒了?”
“睡不著了,你怎麼也醒了?”
“心裡有事就睡不著。”盛昱龍說著就走了進來,然後在他床上坐下。陶然的床靠近窗戶,但並不是正對著窗戶,所以他半邊身體都靠在窗邊的桌子上,上半身什麼都沒穿,腰身因為側臥扭曲的緣故,顯得更加細長,薄毯子蓋著他的下半身,膝蓋以下卻又全都露了出來。這是1998年7月7號的清晨,房間裡沒開燈,只有外頭朦朧的晨光,窗戶透過的風是涼爽的,略微有些潮溼,一切清冷幽微,又帶著夏天的味道,等到太陽昇起來之後,他們都將步入人生新的階段。
第57章 夏夜長┃高考時間
餘和平揹著包站在長明縣通往長海市的路邊, 等來往於兩地的第一班車。
夏天的時候,第一班車是早上六點,他五點半就站在了那裡。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 只有偶爾路過的汽車。九點開始的高考對他來說本是人生最珍貴的機遇, 他卻兒戲一樣當成了賭注。
太陽將升未升的時候,梁成東起來晨跑, 剛開啟房門,就看見門口蜷縮著一個身影。那人聽見開門聲就抬起頭來, 竟然是餘和平。
梁成東大吃一驚, 問:“你怎麼在這?”
餘和平身上裹著潮氣, 站起來說:“我來找你。”
“你找我做什麼,今天不是要高考麼?”
“我跟你說了,你不陪考, 我就不考了。”餘和平看著梁成東,說:“你果然不會去陪我,我都沒猜錯。”
“你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梁成東有些生氣,“高考你也敢這麼亂來麼?”
“那你今天有空麼?”
梁成東看著餘和平的眼睛, 薄唇緊緊抿著,半天才說:“你不要胡鬧!”
“你不是說高考是人生最重要的時刻麼,這麼重要的時刻, 我想你陪著我。他們都有人陪,就我沒有!”
“你家裡人呢?他們知道你這麼胡來麼?”梁成東越說越生氣,“你回家去,趕緊!”
“我不走……”
梁成東就伸手去拽他, 把他往樓梯口推,餘和平抓住欄杆,就是不鬆手。樓上有戶人家估計是聽到了動靜,開啟一點門偷偷朝他們看。梁成東鬆開了餘和平,說:“你要胡鬧是吧?”
餘和平雙眼都是眼淚,抓著欄杆就是不鬆開。
梁成東索性不再管他,直接朝樓下走。餘和平就跟著他,他出來跑步的時候餘和平還是跟著他,太陽從東方升起來,金色的陽光不冷不熱,風也開始暖了起來。梁成東心裡有氣,就故意跑的很快,跑的也比平時要遠,餘和平揹著書包氣喘吁吁地跟在後頭。他顯然平時就缺乏鍛鍊,個頭又沒梁成東高,腿也沒有梁成東長,很快就被甩到了後頭。
餘和平大概已經魔怔了,他覺得他現在和梁成東的狀態就像是他以後的人生,梁成東跑的太快,他追不上,無論如何他都追不上。他又覺得自己很無恥,羞恥,竟這樣死皮賴臉地纏著一個好人。
他這麼做是對是錯,他也不想知道,反正他一直都是這樣可鄙的人生,或許從頭到尾都不會改變。
最後他實在追不上了,就癱坐在路邊,抱著他的書包喘氣。
但他竟不再悲傷,只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