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夏夜長┃六月九日,週二,炎熱
陶然不知道盛昱龍在發什麼瘋, 因為不知道,所以其實是有點怕的。
但是第二天下了晚自習回來,到家碰到盛昱龍, 盛昱龍跟沒事人一樣, 問:“餓不餓,吃夜宵?”
陶然淡淡地說:“不餓。”
他說罷就走, 盛昱龍卻抓住了他的手。他要抽出來,盛昱龍卻抓的更緊, 臉上也是笑著, 說:“彆氣了, 昨天六叔喝了點酒,唬你玩呢。”
“你偷看我東西,還撕爛了, 也是唬我玩麼?”
盛昱龍說:“你這馬上就高考了,我也緊張,所以看到那情書就有點反應過度,是怕你貪玩耽誤了學習。”
他語氣和緩, 求和的態度非常明顯。陶然反問:“我高考,你緊張什麼。”
“你說我緊張什麼,愛你疼你, 才替你緊張……”盛昱龍說,“你爸媽不也替你緊張麼?”
盛昱龍趁熱打鐵,低聲說:“彆氣了。我都是出於好心,屬於好心辦壞事。”
陶然抿著嘴唇不置可否, 說:“以後不經我允許,你不準進我房間,更不準私自翻我的東西,我也有隱私的。”
盛昱龍點點頭:“那情書我也是無意間看到的,不是一開始就存心翻你東西。”
他見陶然態度和緩了一點,就拉著他出去吃宵夜,一邊走一邊問:“你那情書,誰給你寫的?”
“不知道!”
盛昱龍關上門,笑著說:“剛說了不生氣,怎麼還生氣呢?”
“我沒生氣,我真不知道。你不是看了麼,上頭又沒寫名,又不是本人交到我手裡的,我一去學校,就看到夾在我的課本里。”
盛昱龍拔了鑰匙,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啊。”
陶然扭頭看盛昱龍,盛昱龍說:“你還挺受歡迎的。”
其實盛昱龍今天一整天都在後悔。
他是很少後悔的人,但對於陶然,常常會後悔。愛一個人,最明顯的情緒變化就是不確定感,比如患得患失,比如總是覺得自己可以做的更好,或者不至於做的那麼差。“我當時其實可以怎麼怎麼樣”,“我要是不怎麼樣怎麼樣就好了”,這些情緒總是充斥著他的心。
其實他在喝酒的那一會,還決定放下這不該有的慾念,做一個合格的六叔。
但是陶然總在他眼前晃悠,尤其是看到情書這種對他來說有些刺激性的東西,他總是會忘了自己的決定。就好像一頭飢餓的獅子,眼前擺著一塊鮮嫩的肉,他能不吃已經屬於極度忍耐,難道還要眼看著別人吃?
做不到,不可能。那他還是個男人麼?!
陶然是真的很用功,吃宵夜的時候還在拿著一個小卡片時不時地看一眼。盛昱龍問:“什麼東西,吃飯也看。”
“英語單詞。”陶然給盛昱龍看了一眼,盛昱龍一個都不認識。
陶然高三,學歷已經比他高了。盛昱龍自認為自己是個粗人,心裡也敬仰有文化的人,心想陶然真好,以後就是大學生了,文化人。
他就無法忍住自己齷齪的覬覦的慾望,眼睛在陶然身上上下打量。
他一直都在想,上天造人真是不公平,陶然身上真的找不到什麼明顯的短板,樣樣出類拔萃,以前不覺得,後來這種感覺就越來越強烈,明顯。愛而不得會在男人心裡形成白月光似的偏執的渴望,慾望堆積,漸漸充滿心房。
天氣預報說明天是大晴天,陶然讓盛昱龍把被子抱到陽臺上去曬一曬。
“八九點的時候再曬,不然有露水。”他五點多就要去上學了,那時候天都還沒完全亮,不然可以自己曬,
“知道了。”盛昱龍說。
第二天盛昱龍起來就把倆人的被子都曬上了。果然是很晴朗的一天,大清早的就覺得有些熱。
六月份,自從雨停了之後氣溫就一天比一天熱起來了,晚上睡覺都要開風扇。他把被子曬上之後,趁著有時間,就開車去了一趟長明縣。
他去看看陶建國夫婦的情況。
這才多久沒去他們那,一進大院就發現了那片小區跟以前不一樣了,街道髒了不少,牆上還掛著很多標語,他把車子停在大院門口,拎著東西下了車。雖然是午飯時間,大院裡卻沒什麼人,不像以前每次來都見有人在院子裡打牌逗鳥的。院子裡有些積水還沒有退,他踩著木板到了一樓的走廊下頭,發現有戶人家開著門窗,在做大掃除。
一個身姿婀娜的女人穿著碎花裙,手裡拿著一個拖把在拖地,有個男的伸手說:“給我給我,不是說了,叫你坐著,家裡的活都給我來幹。”
那女人笑著推了他一把,臉上的笑容很是嬌媚。察覺門口有人看,便扭頭看了一眼。
盛昱龍從門口走過,突然一隻灰白色的小狗躥出來對著他叫,倒把他嚇了一跳。那狗不大,叫的卻很兇,呲牙咧嘴的。那女人從屋裡走出來,訓了那狗兩句,一腳踢過去,那小狗便嗚地一聲躥開了。
她笑著對盛昱龍說:“不好意思,家裡的狗這兩天有點瘋。”
盛昱龍說了句“沒事”,上樓的時候聽見那女人對屋裡頭的男人說:“這狗越來越煩人了,見人就咬,剛要不是我看見,恐怕又要咬著人了。你去打聽打聽哪有買狗的,賣了算了。”
盛昱龍上了樓,卻發現陶家沒人,只看到了陶然他三奶奶在二樓上曬蘿蔔乾。
“昱龍來啦?”
“三嬸。我大哥他們家裡沒人?”
“陶然他媽去郊區挖野菜去了,建國在外頭幹活呢,中午不回來。”
“他在哪兒幹活呢?”
“樓板廠給人和混凝土呢,剛開始乾沒兩天。”
盛昱龍把東西都放在了她那兒,又問了陶建國幹活的地址,立即就過去了。樓板廠他倒是見過,就是不知道都是具體幹什麼。那樓板廠離家挺遠的,在城郊了,日頭正烈,樓板廠裡也沒見幹活的人,他下了車,踩著碎石子往裡走,路面坑坑窪窪的,有些地方還很泥濘,他見一箇中年婦女戴著草帽子出來,便問了一下。
“這時候他們估計都在棚底下吃飯呢。”
盛昱龍按她指的方向又往前走了一段,繞過一個土丘,果然就看見陶建國和一幫老爺們蹲在地上吃飯呢。
陶建國也看見了他,立即放下手裡的碗筷走了過來,頂著日頭問:“老六,你怎麼跑這來了?”
“我來看看你跟嫂子,結果家裡沒人,三嬸說你在這幹活呢,我就過來了。”盛昱龍說著就打量了一下那大棚底下的情況,問:“你怎麼幹起這個來了?”
陶建國臉上略有些不自然,說:“我怎麼就不能幹這個了,昨天才來。”
他說著便拍了拍身上的土,但那些都是混凝土,沾在衣服上,幹了就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