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看到對方船上“咻咻咻!”十多把飛爪遠遠地射了過來,牢牢抓在他們這支船的船幫上,天樞大喊一聲,帶著眾精兵已迎了上去,而身後的弓手們依然毫不鬆懈地射箭,將那些想要攻上船來的海盜們射下海去。
海戰原本僵持了許久,他們這援軍到來前後合擊,加速了海寇們的滅亡,很快一些小船開始四處逃竄,官兵們趁勝追擊,不多時已陸陸續續掌握了各船隻的控制權,滿船搜捕海盜將他們捆起來押在甲板上,眼看大局已定,雙林松了口氣,讓人指揮自己的船往萊陽灣裡的旗艦開,卻是迫不及待要確定楚昭的安危。
船靠了旗艦,雙林派了人去請聖駕安並求見,須臾裡頭已回話:“陛下龍體安泰,請傅公公和各位將領上船覲見。”
雙林心才安了一半,帶了這邊的一應將領登船,便看到楚昭身穿盔甲迎了出來,身上還濺了不少血和海水,顯然親自上了陣,身姿卻仍挺拔,目光銳利,看向正行禮的雙林之時卻多了些緊張,一邊道:“都免禮罷,眾卿家護駕及時,辛苦了。”雙眼卻緊緊盯著雙林身上打溼的袍服,一旁李一默深知聖意,忙招呼著諸將領分工,一邊請雙林服侍聖駕進艙房歇息換衣。
才進了艙房,楚昭就已急了,拉了雙林的手道:“怎的自己來了?這炮彈無眼,海水無情的,你病還沒好全,怎就不好好在島上等朕。”一邊親手去脫雙林的溼衣服:“這溼衣服還不趕緊換下,又要著涼怎麼得了。”又叫外頭伺候的侍衛去傳熱薑湯。
雙林道:“陛下遇險,叫我如何能安然等候——下次還是莫要如此貿然出海了。”他想埋怨楚昭信了那虛無縹緲的祈福之說,卻到底沒開口,一邊替楚昭解盔甲替他檢視身上是否有傷,一邊道:“李一默真是膽大包天,讓您深陷險地,前兒還敢說想謀調,真該再讓他這苦寒之地多磨上幾年。”
楚昭噗哧笑了出來:“他也嚇得不輕,不過這次錯有錯著,這松浦武信騷擾海疆多年,滋擾百姓,燒殺劫掠,朝廷早就想剿滅,卻礙於他們熟悉海上,每次都被跑了,這次難得正好撞上,正好順手滅了,那松浦武信被生擒了,到時候交給有司議罪,最好再審出他們的老巢來,朝廷出兵給清剿了,也好殺雞駭猴,將這一代海疆蕩平了。”
雙林低聲道:“說得輕鬆……”楚昭看他眼睛裡都是血絲,知道他定是嚇得不輕,心裡也十分愧疚,長臂一伸攬了他便往船艙裡帶:“我讓李一默留下來收拾殘局,等會兒船隻就開船回去,不過聽說繳獲了許多戰利品,等會兒你看看有沒有中意的,現在咱們先歇一歇。”
雙林被他按入床上,整個人都被楚昭摟入懷中,嚴嚴實實裹了被子,略微掙扎了下,楚昭笑道:“別動,好好歇著,我就抱抱你。”雙林聞著他衣上的味道,說實話這麼一折騰兩人身上的味道都不算好聞,但卻都莫名的令人安心,不多時兩人便已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等雙林一覺醒來,船已快回到了,楚昭已不在船艙內,應該是去處理海寇的事宜了,雙林換了衣服出來,遇到李一默,他興高采烈地拉了雙林神秘兮兮道:“走,帶你去開開眼界!這次咱們可宰了只肥羊!”
雙林有些無語,李一默拉了他去了船艙甲板上,夕陽西下,船艙上點好的戰利品在夕陽中閃閃發光,大塊大塊的赤金餅子、砂金、金錠、馬蹄金排列著,又有描金箱子裡盛著滿滿的珍珠、藍寶石、紅寶石、大塊的翡翠原石、瑪瑙;柔軟的綢布裡包著的龍涎香、沉香、犀角、象牙……各種頭面首飾、一套套精美絕倫的瓷器。
李一默道:“都是打劫來的,已審出了他們的老巢,明兒就帶兵去清剿了,定然還能弄出更多的油水來!他們也是養肥了膽子,暴風雨看到我們這些官方水師,居然還想趁災打劫,沒想到遇到了咱們這硬點子,哈哈哈!”一邊又和雙林低聲道:“你快看看喜歡那樣,我給你留下,這裡頭還是有點好東西的,比如那犀角留著也不錯,定驚安神,治病的時候未必能找到這麼好的,陛下已經和我說了,讓留出三成不入帳,給這次出來的將領兵士們全分了。”
雙林道:“我不要,你留給那些死難和受傷的將士吧。”
李一默攬了他的肩膀道:“你傻的麼?撫卹是另外出的,這是陛下的恩賞,你該自己留些錢了……”他想了一會兒又拉了雙林到一旁欄杆處,對著海水低聲道:“你如今年紀也不小了,廝混了這些年,也該為自己後路想想。連肖剛都成親了,你生父那個樣子就不提了,想必親族這邊你也沒什麼親人了,不如收養些小孩子為義子,最好是從小抱來的,給你養在外宅那兒,你若是怕麻煩,我給你物色幾個好的乳母替你養著,你只要有空陪著玩玩便好……將來養老也算有靠。”
雙林搖了搖頭:“我不會養孩子,再說了孩子們將來長大了身份尷尬,何苦來。”
李一默嘆道:“你這人……怎的完全不想些後路的?總要為自己打算打算,我也不是讓你和別的公公一樣娶媳婦,就是膝下養幾個義子,省得將來到老了寂寞……陛下如今是待你榮寵一時,但是這情分就好比茶水,越衝越淡……情到濃時情轉薄……更何況是這斷袖分桃之事,歷來不過是嚐嚐,沒個長久正經過日子的,尋常百姓家娶妻生子才是正道,你情況不同,卻該趁如今陛下還顧念著你,多為自己打算打算……話說回來,你如今這樣,不好吃不愛穿,不圖財不貪權,這相愛了,必然對對方有所求,所以才貪嗔痴戀生煩惱,你這般清心寡慾,也不像是想長久過日子的樣子……倒像是得過且過……”李一默正說得起勁,忽然聽到後頭有人輕咳了一聲,轉過頭一看看到楚昭正鐵青著臉看著他,登時魂飛魄散,忙乾笑著施禮,雙林看他又多嘴多舌惹了禍,心裡好笑,也上前施禮,楚昭冷哼了聲,問他:“交代你辦的事都辦好了?”
李一默忙找了個藉口乾笑著稟了兩句,所幸這時船快到港口了,正有士兵來請示到港的事,楚昭繃著臉打發他走了,才看向雙林,雙林看他滿臉鬱悶,忍俊不禁,上前道:“陛下這次祈福可有收穫?”
楚昭看雙林滿臉若無其事,心下暗自梗著,李一默那番話,雖然混賬糊塗,偏偏有一個地方說得對,但凡相愛,必會不由自主要從對方身上要求什麼東西,雙林自跟著自己回宮以來,固然和自己情意綢繆,無所不依,十分投契,但時間長了,他的確感覺到了雙林無所求的態度,不求永遠,不求白頭,不求名分,不求權位,不求財產,甚至連那合歡之事,也是他要求,雙林便順從,他若是不要,雙林也彷彿完全不在意一般。
這樣的態度的確是他心裡的一根刺,